說到底，所謂信仰，也不過是人與神之間的互相利用。

☆、漸變の迷局

紅衣主教主持的圣典無疑是成功的，因為就在圣典舉行完畢的當(dāng)夜，皈依光明教會的人群又增加了不少，許多信奉異神的信徒拋棄了自己的信仰，投身于光明教會的陣營。

無論是對于光明教會，還是對于我，這都是件非常不錯的消息，因為霍爾家族在一夜之間洗清了之前的臭名聲，變成了堅定支持光明神的神圣家族。

當(dāng)聽到別人這樣稱贊霍爾家族時，我只是漫不經(jīng)心又看似謙遜溫柔地笑了笑：我并不在乎霍爾家族神圣不神圣，我在乎的是流進(jìn)自己口袋中的金幣，和艾米麗。

艾米麗最近一直呆在城堡里，她并不懼怕陽光，但惡魔的本能讓她厭惡見光，也討厭外出，除了在夜晚來臨時和我在城堡內(nèi)漫步外，艾米麗都乖巧地呆在自己房間里，或者看些書，或者與侍女一起打發(fā)時間。

當(dāng)賽西利亞再一次提醒我尤利婭去圣提亞教堂做禮拜時，我正在書房檢查污蔑格里希子爵的女兒是女巫的證詞。這樣的證詞我已經(jīng)命人偽造過幾次，所以對方編得相當(dāng)充分，而且最低限度的三位證人早就找好了，只要異端審判和長老會議一開庭，就會有明確的人證物證證明對方女巫的身份。

即便格里希子爵買通了長老會議的大多數(shù)長老，異端審判所也有辦法證明對方的女巫身份：神使們會宣判神的旨意，將那個可憐的女孩沉湖，唯有永沉湖底才能證明那個女孩的清白——也就是說，她一定會死。

畢竟格里希子爵只有一個女兒，如果她不死，教會就沒有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將格里希家族的財產(chǎn)充公。

這一切已是定局，我所要做的不過是慫恿那幾個證人去異端審判所而已。

想明白一切后，我放下證詞，將思緒收回來，卻是向賽西利亞問道：“這是她第幾次去圣提亞教堂？”

“這是這個月第十二次。”賽西利亞的臉上毫無表情，語調(diào)卻是一如既往的優(yōu)雅沉緩。

“第十二次？”我將眉頭皺得更深。我當(dāng)然知道尤利婭去圣提亞教會的原因，但我并不相信她的那套說辭：尤利婭說她要去為艾米麗祈福。

“她都見過什么人？”我問。

賽西利亞仍是面無表情，“只接觸過圣提亞教堂的牧師?！?/br>
“只接觸過牧師？”我緩緩伸出手，敲了敲桌面，“她沒有托人和薩克里聯(lián)系嗎？”

“沒有。”賽西利亞回答。

沒有和薩克里聯(lián)系，也沒有和牧師之外的人接觸，這似乎和尤利婭祈福的緣由貼合，但我隱隱覺得不安，仿佛什么東西已經(jīng)逐漸脫離了掌控，讓我心里沒底。

“艾米麗怎么樣了？”最終，我將那股不安歸結(jié)于太久未見艾米麗上。

“艾米麗小姐很好。”賽西利亞開口，“由于前日就喝過血，所以這陣子都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賽西利亞話音落后，書房就陷入某種詭異的氣氛里。我若有似無地瞥了眼賽西利亞，在心里幻想他心臟所在的地方。

良久過后，我收回視線，繼續(xù)問道：“阿格尼斯最近在做什么？”

“阿格尼斯子爵前幾日在城堡里舉辦了光明晚會，有幸邀請到了紅衣主教的十二騎士騎士長?！?/br>
我挑了挑眉，對于紅衣主教的貪婪和狡猾不置可否，反倒是話鋒一轉(zhuǎn)，“我聽說最近舉報女巫的人越來越多了？”

“是的?！辟愇骼麃喕卮穑皫缀趺刻於加腥说焦饷鹘虝e報女巫，因為需要沉湖的女巫太多，引起下游平民的憤怒，所以光明教會準(zhǔn)備改變手段，采取火刑?！?/br>
對于越來越瘋狂的女巫事件，我也略有耳聞。就在前不久，一個落魄的貴族夫人被懷疑為女巫，這本該是異端審判者該去調(diào)查的事情，但在狂熱的信徒幫助下，貴族夫人被一幫平民幫到了異端審判所內(nèi)，當(dāng)場下定了罪狀。

聽說在沉貴族夫人的途中，所有人都笑鬧著，直到親眼看見貴族夫人被沉湖，那些平民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如果是以前，我只會認(rèn)為這市場鬧劇，而參加這場鬧劇的平民，無論數(shù)量有多少，都該被處以絞刑，但現(xiàn)在，我只覺的不安，這種不安仿佛病毒一樣蔓延在貴族階層，不單單是小貴族，就連綿延許多代的古老貴族都陷入恐慌中。

我靜默了少許，最終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目光在飄飛許久后移到賽西利亞身上。

賽西利亞仍舊穿著那件巴洛克風(fēng)格的紫黑燕尾服，深沉的袖口繡著銀線，幾乎是全身唯一的亮色。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突然問：“女巫存在嗎？”關(guān)于女巫的謠言——那些關(guān)于女巫和惡魔□□的謠言，是真的嗎？

賽西利亞聽后抬起頭，用絳紫的眸子直視著我，突然笑了。笑得邪氣又淡漠。

看見這樣的笑容，我猛地繃直身體，扭過臉，不再看賽西利亞。

結(jié)果直到晚飯過后，我和賽西利亞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尤利婭回來的很晚。她進(jìn)屋后疲憊地脫下帽子，在看到我之后驀地瞪大雙眼，就連身子都后退一步，撞在替她換鞋脫帽的侍女身上。

這樣的尤利婭讓我覺得疑惑。我不動聲色地審視尤利婭，帶著一絲審問開口，“怎么才回來？”

尤利婭沒有開口。她的瞳孔里不再是一眼就能見底的深沉愛慕，反而是我無法看懂的深邃。

我挑了挑眉，開始不耐煩。

“我去……”尤利婭淺淺的呼吸一下，這才開口，“我去了圣提亞教堂，之后去了香水街。艾米麗最近都在房間里不出來，我就買了最近流行的幾瓶香水給她。她之前的那些已經(jīng)過時了?！?/br>
我并未接話，只是繼續(xù)看向尤利婭，只看得她面色泛白，“尤利婭，我不喜歡別人欺騙我?！?/br>
尤利婭的臉色幾乎到了慘白的地步，只是瞪大眼睛看著我。她這樣的反應(yīng)無疑是被我猜中了什么事情，這樣的認(rèn)知讓我的眼底染上一絲暴虐，“尤利婭”，我緩緩念著尤利婭的名字，“你在想什么？”

“我……”尤利婭深吸口氣，她的目光掠過我，看向我身后的賽西利亞，進(jìn)而又漂移到身上，慘白的面色又開始泛紅。

“如果……我是說如果，”尤利婭似乎壓抑著什么，一字一句的緩慢說著，“如果我說我不想在提供鮮血……”

“尤利婭”，過度的憤怒讓我笑了出來，尾音都不自覺上挑：“你在開玩笑嗎？”

隨后我揚(yáng)了揚(yáng)手，賽西利亞就走上前架住了尤利婭。我?guī)еσ饫淅淦逞塾壤麐I，聲音卻不帶感情：“我想你最近還是不要出去比較好。畢竟外面不安全。”

如果尤利婭將她提供鮮血的事情說出去，那么……我再次笑起來，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