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地吐出后，所有人都愣了片刻，順著對方所指，望向高臺的瞳孔在片刻的呆滯后突然熱烈起來，就仿佛刑場上已經(jīng)灑滿油的，等待燃燒的火刑架。

“瀆神者死！”不知道誰高喊了第一句，但在這一句后，一聲又一聲的吶喊洶涌成浪潮，拍打在高臺上，人群自發(fā)地向著高臺的方向涌過去，一句接一句的吶喊，“瀆神者死！”

“瀆神者死！”

“瀆神者死！”

“瀆神者死！”吶喊的聲音一次比一次瘋狂，一次比一次失常，我卻只是笑著，面帶微笑地看整個(gè)人群慢慢墮落，內(nèi)心感到無以復(fù)加的愉悅和扭曲的驕傲：瞧，以神的名義，引人墮落，竟讓我如此快樂。

惡魔？呵，既已有神明的名義，又何須惡魔之力？

我閉上眼睛，將隱隱感應(yīng)到的那束目光狠狠滅殺在心里，片刻之后才睜開眼睛。彼時(shí)高臺上的人都被五花大綁地帶到我的面前，令我意外的是，紅衣主教也被綁了起來。代表主教身份的帽子不知道遺落在那里，就連外袍都被人扯裂，印著一道又一道不知名的黑印。

“瀆神者！瀆神者！”人群一邊高喊著，一邊自發(fā)性地將人綁到火刑架上。因?yàn)榛鹦碳苤荒軣酪粋€(gè)人，其他人被帶到了附近的絞刑架上。

我面帶微笑地看著率先被套上繩子的薩克里，隨后又將目光移到被綁在火刑架上的埃利奧特身上，沒有我的命令，人民只是擠在刑架旁邊，藏在信仰外殼下的，滿是興味和期待的目光在我和刑架間來回轉(zhuǎn)移著，雙腳焦灼地踱著。

我在心里想了一下，走到埃利奧特身邊，其實(shí)我一直不明白埃利奧特為什么會陷害我。

“埃利奧特，”我壓低聲音，“在你死之前，你可以告訴我你瀆神的原因，愿這能讓你墮落的靈魂不受地獄煎熬之苦?！?/br>
“呸?！卑＠麏W特粗魯?shù)赝驴谕履?，如果不是我早有?zhǔn)備，及時(shí)閃開，那么這一場謀劃的局差點(diǎn)無疾而終。我笑了笑，瞳孔中的溫度卻是逐漸降低，“放心，尤利婭會去陪你的，她也不配上天堂?！?/br>
聽到這話，埃利奧特卻是笑了起來，笑得肆意又怨憤，“艾倫，是你不配上天堂。你配不上尤利婭的愛。你就是個(gè)人間惡魔！”

“我就算化成鬼，也會回來找你，替她報(bào)仇。”

她？是指叛徒尤利婭？我想了少許，卻是不確認(rèn)她是否是尤利婭，不過這場游戲也該到此為止了。無論埃利奧特有著怎樣的緣由，他都得——死。

“以光明神之名，祝福瀆神者埃利奧特在烈火中永生?！蔽矣迷亣@調(diào)般的語氣，故作姿態(tài)地嘆出這一句后，就離開了埃利奧特。背后人群點(diǎn)燃柴火的聲音隱隱作響，混著數(shù)不清的低沉喘息，混著數(shù)不清的陰沉心跳，仿佛鎮(zhèn)命之歌，緩緩響起，只不過它并不寓意人生的終結(jié)，而是生命錯(cuò)亂瘋狂的開始。

“薩克里。”我挪動步子，無視人群看過來的目光，走到薩克里身邊。這可憐的人被綁住雙手，腳踩在絞刑架的活門上，只要我一聲令下，就會有人抽掉板子，讓薩克里被活活吊死。

“薩克里，”我又叫了薩克里一聲，笑得有些像偷吃到糖果的孩子，帶著天真的愉悅和隱秘的罪惡：“當(dāng)初我就說過，我不會……讓出一分錢來，我也并不喜歡尤利婭?！?/br>
“是她太蠢?！蔽亦托σ宦暎牧伺乃_克里的臉，在他想要憤怒爆發(fā)時(shí)向控制機(jī)關(guān)的人揮了揮手，然后薩克里一句話都沒說成，在掙扎片刻后死了。至于他沒有說出的話，誰會在意呢？

“以光明神的名義，愿你的靈魂死后安息。”我裝模作樣地合十雙手，向綁著紅衣主教的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不能這樣做，艾倫·霍爾，你不能這樣做。”在意識到自己是下一個(gè)將死之人時(shí)，紅衣主教大喊起來，手腳并用的掙扎，但拉著他的人很有自覺，在我有所表示之前就狠狠拽了紅衣主教一把，讓后者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艾倫·霍爾，我才是神在人間的代言人，我才是！我是紅衣主教，我是大主教，我是大主教?。　奔t衣主教大喊著，但這喊聲并不能拯救他的rou體，最多只能凈化他的靈魂。

“以神的名義，愿你的靈魂死后安息?！蔽覍χt衣大主教笑了一下，冷靜又祥和地圍觀他被絞死。

隨著死人越來越多，現(xiàn)場進(jìn)入了一種難以言喻地詭異狀態(tài)，有一個(gè)人信徒甚至在我未開口時(shí)就興匆匆地絞死了一名異端審判者，帶著狂熱微笑的臉上染上一抹恨意，顯然是認(rèn)識這名異端審判者。但誰又不認(rèn)識異端審判者呢？他們那身詭異的黑袍就是身份的最好象征，也是害死女巫的禍?zhǔn)字?，這個(gè)城鎮(zhèn)有太多女人受到了女巫事件的牽連，而死了人并不會被忘記，他們活在生者的仇恨里。

憎恨吧，墮落吧，毀滅吧！這樣我就能從中得利，浴火重生！我在內(nèi)心卑劣地笑著，嘴角的微笑卻是越來越仁慈，而這仁慈在看見阿格尼斯時(shí)，有了些微的破綻。

“阿格尼斯？”我笑起來，突然想到那時(shí)阿格尼斯氣勢凌人的豪言壯語。

“艾倫伯爵，請你記住，人生不是場戰(zhàn)斗，而是場……迷局，人的每一個(gè)選擇都會影響他的一生，誰勝誰負(fù)，永遠(yuǎn)都不會提前揭曉?！鼻魄七@話，說得多么傲慢又令人討厭，配上阿格尼斯那個(gè)狂妄自大的轉(zhuǎn)身，真是無端讓人發(fā)笑。

“人生，是場迷局？”嘴角的笑意扭曲成嘲諷，我眼帶愉悅地打量即將被送上絞刑架的阿格尼斯。為了讓這愉快的氛圍延長，我特意將阿格尼斯留在了最后，“那么，阿格尼斯閣下，請你告訴我，現(xiàn)在是誰勝誰負(fù)呢？”

“很顯然。”我笑得越發(fā)得意，“是我贏了，阿格尼斯，所以，身為勝者的我想要給你一些建議，人生并不是場迷局，阿格尼斯閣下，你明白嗎？它是場戰(zhàn)斗，而你，是這場戰(zhàn)斗的敗者?！?/br>
“徹徹底底的，敗者?！?/br>
阿格尼斯的表情是中我看不透的冷漠，從那雙沒有溫度的瞳孔里，我猜測不出他靈魂的熱度。他的表情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即便我冷嘲熱冷，故意激怒，他也只是置身事外般態(tài)度冷漠。

我瞥了眼絞刑架，其中的威脅意味不言而明，語氣卻很親善：“阿格尼斯閣下，如果你不想做最后的辯解，那么我就只能祝福你，希望你的的靈魂能夠升入天堂了?！?/br>
直到這時(shí)，阿格尼斯的眼珠才顫了一下，“我不會升入天堂?！?/br>
“我會在人間界活著，和艾米麗一起?！?/br>
艾米麗三個(gè)字成功地惹出了我的憤怒，我將所有的笑意收起來，睥睨他的雙眼，“看來你不只靈魂污濁，就連精神都有些失常呢?！?/br>
阿格尼斯卻彷如未聞，只是逼視我的雙眼，“敢賭嗎？”

“敢賭……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