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爆粗，一拳揍開擋在前面的障礙，向艾米麗所在的地方前行。但我并沒有前進(jìn)多少，因為對面幾人在剎那的失神后很快就做出反擊，迎面而來的拳腳讓我被打得頭暈，有些神志不清，但即便這樣，我仍是固執(zhí)地向前掙扎著。

“將他綁起來。”暈眩間，似乎有人這樣開口。

額頭的鮮血流淌下來，讓我視線模糊，看不清前方。我的耳朵仍能準(zhǔn)確的捕捉到艾米麗的聲音，我聽見她一聲又一聲凄厲得慘叫，越發(fā)痛苦和惶急的嘶喊讓我意識到自己必須采取行動，但繩子牢牢綁在我身上，讓我動彈不得。

見我掙扎的厲害，看守的人又是一拳揍過來，這次的力道有些重，讓我茫然了好久才回過神。這其間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片紅色，耳邊的喊叫仿佛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輕，最后再也聽不清楚。世界好像突然安靜下來，只有面前的火焰熱烈燃燒，毫無疲憊，不知休止。

也不知這樣安靜了多久，人群的喧嘩讓我倏地回過神，但我的眼神仍是緊緊盯著那片火焰，認(rèn)真地，仔細(xì)地盯著，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綁在木頭上的物體。

胸膛在劇烈起伏，手指也在莫名地抽搐，一種冰冷酸麻的感覺從脊背蔓延到全身，讓我忍不住打起冷戰(zhàn)。我知道自己的思維正常，但仍無法肯定那被燒焦的東西就是艾米麗。

我的艾米麗并非如此丑陋，她有著世界上最美好的笑容，藍(lán)綠色的雙眼仿佛最純粹的寶石，微笑的時候映滿笑意。她不該是這樣的，不可能是這樣的。

冷戰(zhàn)依舊不止，一波波從脊背出擴(kuò)展到全身，最后我的身體仿佛癲癇般抽搐不止，牙關(guān)也不停打顫。

“神并不存在——”

“所謂的神，不過是你們?yōu)榱搜陲楏a臟內(nèi)心的借口。這世界沒有神，所謂的神不過是你們?yōu)榱藢嵤┍┝Φ耐性~。”

“信仰？誰他，媽在乎那種東西。”我止不住內(nèi)心的悲傷，也控制不了自己狂笑的表情和說個不停的嘴，“什么光明神，什么光明教會，都是個言。這世界沒有神明。”這世界沒有神明，只有神族，然而這群愚蠢的人類又怎么會明白？

“都是借口?！蔽倚Φ酶影d狂，“你們連我是惡魔都看不出來，又憑什么信口說有神明?！?/br>
“我才是惡魔！我才是該被燒死的人——你們有本事就殺了我??！”

瘋狂的笑聲從我嘴里爆發(fā)出來，意外讓我覺得暢快，但比這暢快更加深遠(yuǎn)的是靈魂深處的創(chuàng)痕。經(jīng)過十幾年建設(shè)的心靈逐一崩塌，變成廢墟，讓我覺得就連活著都是種罪惡。

她并沒有錯，錯得都是我——我是犯了瀆神之罪，妄圖以人之身顛覆世界。

“你們殺了我啊，就像剛才，就像你們今天所做的，燒死我，絞死我！”我以頭搶地，將整個身體都弓在地上，淚水順著重力倒流回眼睛里，泛起一陣寒意，原本激烈的喊叫也越來越低：“我才是惡魔……我才是……”

在我話音落后，四周又是喧嘩不止，但我卻毫不關(guān)心，直到一個聲音突然想起，我才猛地直起身子，扭過頭難以置信地望向來者。

阿格尼斯？看清來人的剎那，我轉(zhuǎn)過身迅速瞥眼艾米麗。不知為何，此情此景讓我突然想發(fā)笑，于是我順從內(nèi)心，放肆地笑起來，笑得悲涼又哀痛。

“閉嘴！”阿格尼斯沉聲呵斥。他并沒有看我，但我知道這句話是對我說的。

“看來你們忘了本國的法律?！卑⒏衲崴箳咭曀佬虉錾系娜巳?，語氣冰冷暴虐，他竭力克制自己想要拔刀的手，握緊雙拳，“無論平民以何種理由謀殺貴族，都將因犯上罪處以死刑?！?/br>
阿格尼斯話音剛落，站在他身后的一排排騎士就齊齊拔出腰間的劍，這些人并不全是本地的巡邏隊和騎士團(tuán)，還有一些是光明教會分部的騎士。在霍爾伯爵慫恿平民謀殺大主教后，駐留在光明教會分部內(nèi)的騎士就在不久后收到消息，但大主教的死牽連甚廣，大量貴族和神職人員的死亡讓騎士們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下午納特子爵發(fā)來邀請，光明教會分部的騎士才決定和巡邏隊，騎士團(tuán)成員一起行動，但他們沒料到才剛發(fā)生慘案就又接連出現(xiàn)貴族小姐被當(dāng)成女巫施以火刑的事情。

這個城鎮(zhèn)就仿佛在今日發(fā)了狂，一次又一次的用鮮血來發(fā)泄自己病態(tài)的憤怒。

“在場者，死。”阿格尼斯垂下眼，“如果上面追究下來，我會全權(quán)負(fù)責(zé)。”

眾騎士在聽到這話后都松了口氣，互相對望少許后就揮起劍，一排排向前屠殺著。阿格尼斯沒有拔劍，他只是筆直地走向還在燃燒的火刑架，神情看不出喜悲。他凝望那燒焦的尸體很久，才揮揮手，讓下人將火撲滅。

火焰完全熄滅后，阿格尼斯走到被鐵絲綁在木頭上的尸體前，他認(rèn)認(rèn)真真地解開交錯的鐵絲，再認(rèn)認(rèn)真真地將已經(jīng)濕淋淋的尸體抱在懷里，面無表情，瞳孔空洞。直到瞥到不遠(yuǎn)處的少年，阿格尼斯才突然輕笑一下，發(fā)出的聲音結(jié)滿冰凌：“將他帶回去?！?/br>
我皺了皺眉。阿格尼斯從剛才開始就很古怪，見到燒焦的艾米麗后，他沒有震驚，也沒有任何心痛的表情，就好像他對艾米麗已經(jīng)死亡這件事毫無感覺。

如此想著，我將眉頭皺得更深。但未等想明白，我就覺得后頸一痛，徹底昏了過去。

☆、黑化の迷局

醒過來時，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暗色的天花板，隨后是暗色的墻壁，整個房間昏暗而空曠，顯然是不常用的房間。不遠(yuǎn)處一個人影背對著我，似乎在地上畫著什么，而在他身前則躺著一個人，因為視角和燈光的關(guān)系，我并不知道這兩人是誰。

我動了動手臂，又蹬了蹬腿，身體滯澀的感覺讓我明白自己被綁住了，但我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活著。以阿格尼斯之前對我的態(tài)度來看，他并不會因我是艾米麗的親人就赦免我。

“別動，會傷到身體?！痹谖覓暝g，房間里響起一道聲音。在聽出這聲音主人的剎那，我就瞪大了雙眼，竟然是阿格尼斯。

阿格尼斯在伯爵醒來的剎那就有所察覺，但他不能停止手中的動作，那個惡魔說過，在畫魔法陣的時候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儀式就會失敗。他已經(jīng)錯過了一次，今日的儀式是他最后的機(jī)會，決不能有任何差池。

因為緊張，阿格尼斯的額頭布滿一層薄汗，他的手沾著紅色的液體，古怪而特殊地在地上扭曲著，蜿蜒出一道又一道不屬于人間界的線條。

那并非是人類認(rèn)知里的東西，也是耗盡人類一生都無法明白的東西，但阿格尼斯管不了太多，他必須趁艾米麗的靈魂完全消散前結(jié)束儀式。

“等等，你在做什么……”我死死盯著對面，由于阿格尼斯的走動，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