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2
靠窗的位置,看了很久的云層。 雖然在飛機上也很高,但這種高度是遙不可及的高, 祁飛并不會覺得驚慌。 她所驚慌的高度,是那種能夠觸及的,摔下去能見到血色的高度。 腳落地的那一瞬間,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干燥而焦灼的空氣磕絆著語調(diào)上揚的泰語。 祁飛依稀能聽得懂幾個關(guān)鍵的泰語詞。 打著車回到記憶中的地方。 迎面是靠著河的水果市場,潮濕的熱氣卷著熱帶水果的味道。 太陽很火,行人的皮膚大多都是黑黃色。 祁飛戴著衛(wèi)衣帽子,把手揣進兜里,融入這片熟悉中。 賣水果的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但已經(jīng)換了一批人,祁飛走了很久,一個熟眼的都沒有看到,更不可能找到那個當(dāng)初給她蘋果糖的老頭兒。 說實話,能找到就好了。 如果能找到,也許童年的拼圖不至于一塊完好無損的都找不到。 好多人高聲吆喝自己攤位的水果,見祁飛沒有反應(yīng)后便開始用中文跟她講。 依舊沒有反應(yīng)他們又換成英文。 一個攤主一邊說著蹩腳的英語,一邊指著用紙板做成的牌子。 “面粉...面粉打折...” 祁飛沉默著停下,買了一袋面粉,沿著河邊走向自己以前的住處。 竟然還是原來那個老樣子,房子沒有拆,慌亂而又貧瘠。 沒有被翻修或者重建,熟悉的斜坡出現(xiàn)在祁飛面前。 這斜坡不是很高,坑坑洼洼的上面長著雜草,但是對于當(dāng)年七八歲的祁飛來說,這是一條永遠(yuǎn)無法橫杠的屏障。 祁飛以前試圖逃出去過很多次,但每次都會在這斜坡前戛然而止,被他們抓回去,摁在地上打。 逃得次數(shù)越多,釘子就扎得越深。 漸漸的祁飛和黃豆都學(xué)乖了,學(xué)會了咧開嘴裝作自己很開心,但是骨子里都染上了陰狠。 祁飛甚至想過要殺了他們,但還沒等祁飛想清楚這股沖動之前,他們卻自己死了。 祁飛走下斜坡,但落于平地之前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從下飛機到現(xiàn)在,這手機一直不間斷地響著。 祁飛攥著手機的手發(fā)抖,但最終就是沒有把它拿出來。 正因為她知道打電話的是誰,更不敢看來電顯示。 幾個年輕的孩子蹲在地上剝著豆子,眼睛警惕地看向祁飛。 他們的手上有泥土,也有淤青。 很熟悉的傷口,很熟悉的泥土,很熟悉的警惕。 祁飛看到這些孩子后,下意識地到口袋里找糖,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一塊糖都沒有。 于是祁飛彎下腰看向他們。 “你們要吃水果嗎,我?guī)銈內(nèi)ベI...” 聽到祁飛這話后,他們立刻如鳥獸一樣散開。 祁飛注意到其中一個小男孩的腿有點瘸,跑起來左腿拖在右腿后。 曾經(jīng)黃豆的左腿也瘸過很長一段時間,他被他的養(yǎng)父送到地下兒童市場上去打野拳。 那些孩子都比他年齡大,那時候的他只有被挨打的份兒,骨折對于他來說似乎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疼慣了,也就麻木了。 一開始祁飛還會聽見他嚷嚷,后來黃豆就沉默了。 有一次他甚至直接帶著傷上場,黃豆每次倒下的場景祁飛都記憶猶新。 比賽完,祁飛就會靜靜地蹲在他旁邊,用手緊緊地拽著他的手腕,而黃豆只會傻呵呵地笑,笑得鼻子都在流血。 “祁飛,沒事兒,我們會逃出去的...你相信我,以后會不一樣的...” 是啊,他們逃出去了。 可他們停止了生長,他們停在了這個童年,很多都被習(xí)性捆縛在了這片土地。 身上被深深地烙印下了曾經(jīng)。 他們成績不好,大多性格都有些扭曲,不善與人交往,和社會格格不入,唯一的特長都是童年逼出來的。 祁飛繼續(xù)往前走,左手邊的樓房里傳來帶著中文的叫罵聲。 她拎著手上的面粉越過那片爭吵聲,一直走到人煙最稀少的田野里。 田野的盡頭有一片紅草地,這片的人死了就會被拉到這兒,隨隨便便挖小塊地,再擺個木頭制的牌子。 有很多牌子早就折了,被螞蟻咬得腐爛,墳和墳混在了一起。 但這根本不是什么問題。 因為根本不會有人來看這群死去的魂靈,一望無際得全都是孤寂。 找到他們倆的墳?zāi)共⒉浑y,當(dāng)初給他們立牌子的人偷懶,把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合在一塊牌子上。 木牌子是所有里面最長的,高高地杵在地面。 祁飛站在木牌前,垂眼看向木牌上的字,口袋中的手機也再次震動起來。 祁飛看著墓牌,腦子里閃過的卻是高樓。 隨之腦海中又閃過剛剛那群跑著的小孩,一時間分不清記憶中跑著的到底是那群小孩兒,還是她和黃豆。 她長久地盯著墓牌上快要看不見的兩個名字,在此期間她的手機一直不斷震動。 過了許久祁飛才慢慢吐出一口氣,蹲在地上和墓牌持平,開始自言自語,聲音低到幾乎是氣聲。 “你們過得怎么樣,在底下也經(jīng)常吵架嗎,底下到底什么樣子,總不可能比人間還要差勁吧...” “你們的住處還挺別具一格,別人都是一人一個土包,就你倆一起一個土包,也不知道擠不擠得慌?!?/br> 祁飛是笑著說的,但是鼻子一酸,淚水直接砸在了地上。 “說實話,想想以前,你們過得也挺苦的,也沒過什么好日子,唯一的樂趣就是那檔子事兒,最后還害死了自己,也不知道你們怎么想的...” 祁飛把面粉放到木牌前面。 “沒給你們帶什么東西,就一包面粉,是不是跟你們喜歡的那玩意兒特別像,雖然都是白面兒,但是這個不會害你們。” “你們在下面就不要再沾染那東西了,害人害己,如果實在不開心、熬不過去就吃點甜的,學(xué)學(xué)怎么做蛋糕,都是白面兒,長得差不多功效應(yīng)該也差不多?!?/br> 祁飛說完后沉默了很久,靜靜地蹲在木碑前,周圍的天色越來越昏暗,有幾只鳥飛過。 她想起那些釘子釘入皮膚的感覺。 “原來你們已經(jīng)死了這么久了...” 祁飛再次開口。 “對了,我忘記跟你們說了,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