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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了下來,他聽出了商鏡白話里的那個人是誰。關(guān)于燕擇的一切,商鏡白獨獨告訴了他,這不是沒理由的。八煌教里人員繁雜,但有一半都是被官府通緝,叫白道鄙棄的罪人,商鏡白不分善惡,不管好壞,只看能力深淺。他在里面挑肥揀瘦,把有用的人都收了起來,教他們體統(tǒng)、規(guī)矩,讓他們?yōu)榧核谩?/br>而何星斗沒做過大惡,只殺了幾個狗官。所以他在八煌教算得上是難得的老實人,和所有人都相處得不錯,燕擇都認為他忠厚可靠,是個可以交往的朋友。可何星斗看出這只鳥在八煌教呆不長。思舊居、戀昔人,始終沒忘記楚慎,這就是燕擇。新人再好,都只是眼前的一道影兒,舊人一出現(xiàn),那魂兒就跟著勾走了,你拉都拉不回來。教內(nèi)對燕擇的評價一落千丈,何星斗卻始終閉口不言,他不愿說燕擇的壞話,只是暗地里也有惋惜——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終究走成了楚河與漢界。可商鏡白的執(zhí)著應(yīng)比他更甚。他花心思救活的一只鳥,展了翅,伸了脖,向著別人的屋子飛去了。這口氣怎能咽?他豈能不恨楚慎?不恨燕擇?商鏡白卻搖了搖頭:“你想錯了,我不恨他們。”這個人仿佛是能讀心的,一下就把何星斗的心給看透了。“燕擇心里有一本賬,他日日算,夜夜算,就等著把欠我的東西算清了。他就滿意了,安樂了?!?/br>楚慎是拉不走他的,只有他自己想走,才能走得掉。我也是留不住他的,只有他自己想留,八煌教才能有他的位置。他把事兒說得這樣透,何星斗便想問一句話了。可奇怪了,話到嘴邊千回百轉(zhuǎn),一個字都念不出去了。既然知道留不住人家,那又何必去看他呢?————于是商鏡白真的赴了宴,進了那重重包圍的望仙樓。何星斗是他的侍從,蘇桃染是他的丫鬟,二人皆有改裝,瞧不出本來面目,可那神采還在,一看就不是尋常人。但商鏡白為人卻低調(diào),他到了宴上就一個勁地吃東西,仿佛一路過來吃的都不算是飯菜,只是一團氣,填不了嗷嗷叫的肚。何星斗皺了皺眉,蘇桃染調(diào)笑道:“會長,咱們到了宴上,理應(yīng)多結(jié)交這五湖四海的好漢,您在這兒一個勁地扒吃食,是不是有點浪費時間?”她說話一向膽大,再放肆的話都能當(dāng)做玩笑開,何星斗聽了不敢答,商鏡白卻不介意,指了一道菜:“望仙樓的廚子不錯,有機會你請個人去討教討教廚藝,最好學(xué)幾招來教我?!?/br>蘇桃染嬌滴滴地笑了笑:“我可不要,北方的東西我都吃不慣,我還是喜歡會長燒的南方菜?!?/br>商鏡白搖了搖頭:“咱們遲早得到北方來,你吃不慣也得慣?!?/br>他話里有話,蘇桃染這便不說話了,一雙積風(fēng)攢情的杏眸滴溜溜地轉(zhuǎn),轉(zhuǎn)到哪兒處就停上一會兒,惹了大俠少俠的注意,她就得意地一笑,仿佛對一切都很滿意。一陣驚叫聲在場中響起,秦門五杰出了場。這位不可一世的女子把延展的魅力一收,臉上現(xiàn)出了幾分凝重。她先看了裴瑛,這是唯一一個能和商鏡白比美色的男人。然后她越過了顧飛觀,看向了秋想容。這女子臉蛋嬌小,胸口平坦,自是無法和她相較。可武功上卻另辟蹊徑,身材壯實得像個男人,這人練的竟是拳腳。一個女人不拼巧勁,不練速度,用的是拳腳,頂?shù)氖羌ou,這本就是罕見至極。秋想容竟還引以為豪,一點兒不在乎一身破壞美感的肌rou。她身邊的男人更離譜,居然不反對,還支持秋想容的健身大計。美和武功都很有用,但蘇桃染堅持認為,美更有用一點。秋想容忽然朝蘇桃染這邊看了一眼,那目光灼灼如火,看得她心一跳,連忙低頭吃飯了。可惜這五杰坐的位置卻沒那么靠前了,靠得更前的是秦靈沖的一干心腹,他們的位置卻離中央越來越遠了。看得見這變化的人默默把話咽下,上前搭話的人就沒那么多了。商鏡白倒一直沒抬頭,他如今眼里只有吃的。吃得飽,吃得好,他才能記起自己到底是來干什么。又是一陣人聲響起,這次商鏡白抬起了頭。這次出場的人是秦靈沖,不過他看的不是秦靈沖,而是他手上牽著的那個人,還有背后走著的那個人。秦靈沖身邊的人是楚慎,但這人不過是個替身,在青州宴上還被楚恪挾持過,是個徹徹底底的軟腳蝦。可這軟腳蝦如今也跟著硬起來了,走的路一步比一步穩(wěn),影子印在地上也不帶顫,只臉上還有些虛色,看來他的毒沒有全去。商鏡白把目光一擺,放在了秦靈沖背后走著的那個人。那個人叫霍閑非,臉上慘慘白白,看著比那替身還要弱上幾分,若不是被幾個人圍著,只怕風(fēng)一吹就倒,像個常年不見天日的,還不容易才出來見一回光。可看見這么一個虛虛弱弱的人,商鏡白的臉色卻沉了下來。“他竟真的落到了如此地步……”何星斗奇道:“教主說的是哪個?”商鏡白搖了搖頭:“沒什么?!?/br>蘇桃染低聲道:“不管是霍閑非還是楚慎,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他們病得越厲害,咱們的處境就越好。教主該放寬心才是?!?/br>商鏡白沒再說話,只把筷子擱在了一邊。他是使了個離間計,逼得靈遠大師說出了不想說的話。可這計謀沒那么精密,漏洞也不是沒有,只要楚慎向秦靈沖服個軟,低個頭,巧舌一開,小小詭計能對他有什么傷害?他和秦靈沖能鬧到這一步,連商鏡白自己也未能想到。這人的脾氣未免也太臭,當(dāng)慣了老大的人,連“低頭”二字也不認識了,怎么杠怎么來,竟把自己陷到這樣的處境。敵人強盛,商鏡白不高興,可敵人落魄至此,商鏡白似乎更生氣。他那樣重視的對手,百般提防的敵人,居然就這么敗在了一個他瞧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