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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幅身子骨,就算想再出京,怕也是難??!苦笑一聲,傅恒拍著她的后背安撫道:“好,我答應(yīng)你,這是最后一戰(zhàn),往后再不帶兵,留在京中陪你?!?/br> 眼瞅著他氣色極差,于是東珊請教了幾位醫(yī)師,打算用食療為他調(diào)養(yǎng)。 將養(yǎng)了半個月,傅恒總算有了些精神,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可以入朝,但東珊堅決不許他再上朝,要他在家養(yǎng)病,甚至語出威脅, “你若敢入宮,我就去皇上那兒鬧騰,讓你不得安寧!” 傅恒只當(dāng)她是說笑,“宮門豈是你能隨便進的?” “那我大可跪在宮門處,日日等著你??傊悴荒茉偕铣矣械氖欠ㄗ訑_亂你,你若不信,盡管一試!” 東珊的態(tài)度異常堅決,加之皇上也不許他入宮當(dāng)值,他只能在家休養(yǎng),但還是心系國事,便奏請皇帝,說要在家辦公。 氣得東珊想撕了他的奏折,傅恒也不惱,只淡笑道:“你盡管撕,撕完我再寫,不寫完奏折,我是不會休息的?!?/br> 他怎么就那么執(zhí)拗呢?東珊氣得腦仁疼,卻拿他沒辦法,只能由著他。 她還想著只要悉心調(diào)養(yǎng),他的身子便能康復(fù),孰料到得五月間,他竟病情日漸加重,連床都下不了。 乾隆每日早晚皆會派人前去問候,恩賜御膳,甚至多次前去忠勇公府,親自探望傅恒,只盼著他能好起來,奈何他的病有增無減,太醫(yī)只道忠勇公在緬甸感染瘴氣,早已傷及五臟六腑,回天乏術(shù)! 七月初二,乾隆授??蛋矠轭^等侍衛(wèi),為的就是讓傅恒高興,可惜傅恒依舊懨懨,精神恍惚。 東珊心如火煎,還不敢在傅恒面前表現(xiàn)出悲痛之色,佯裝笑顏,每日守在他身邊,跟他說話,為他擦洗,侍奉他喝藥。 七月十三這日,天陰無風(fēng),一大清早,東珊梳洗完畢,正準備來給傅恒喂藥,卻見他竟自己坐起身來! 東珊嚇一跳,忙近前要扶他躺下,他卻擺手拒絕,“躺了那么久,頭暈得厲害,我想出去走走。” 說話居然這么利索,還很清晰,他這是,病好了?還是…… 猛然想到某種可能,東珊一陣刺痛,暗暗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興許是太醫(yī)的診治有了效果呢? 枯白了許久的面色終于有了一絲紅潤之態(tài),傅恒只覺精神好轉(zhuǎn),腿腳也有了力氣,可以下床走動,便讓東珊扶他出去, “繡球花開了吧?” 東珊最愛繡球花,傅恒便在府中種下一片花葉,每到夏秋,藍紫相間,在風(fēng)中搖曳盛放,如夢似幻。 東珊不忍拂他的意,遂扶他出了寢房。 少年夫妻老來伴,而今他腿腳不便,東珊愿做他的拐杖,攙扶著他,到他想去的地方。 在亭中坐下后,傅恒細細的看著身邊人,她的眼角似已被歲月添上幾道紋路,縱已將近五十,她依舊儀態(tài)優(yōu)雅,依舊是他心中最美的女人! 看著看著,他不由念叨著,“最近我時?;叵胛覀兊倪^往,有一個問題,我百思不解,我究竟是成親之前就對你有好感,還是成親之后?” 他怎會想起這些呢?東珊窘笑道:“這得問你,我怎會知曉你的心思?” 她這一笑,讓他回到了年少,整顆心一下子明澈起來,身心皆輕,似要與清風(fēng)相融,“我想了很久,終于有了答案?!?/br> “是嗎?”當(dāng)東珊問及他的答案時,他的目光卻移向了遠處墻邊的那片繡球花上,色澤濃郁的花瓣似一團火,觸目即燃,美得熱烈,恍了一瞬,他那原本清晰的視線逐漸模糊,他突然有些惶恐,很想看清楚那朵花,便讓東珊幫他采一朵, “你送我一朵花,我就告訴你?!?/br> 還賣關(guān)子?。|珊無奈搖頭,應(yīng)聲起身,去往墻邊。 他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霧,已然看不清她遠去的背影,傅恒揉了揉眼,依舊如此,他心神不安,想喚她回來,想把答案告訴她,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行至花圃,東珊左看右看,挑了藍、紫各一支繡球花,然而當(dāng)她拐回去時,卻發(fā)現(xiàn)傅恒竟已趴在石桌上,閉眸闔睫,一動不動! 繃緊的那根弦瞬時斷裂!東珊呼吸頓滯,疾步上前行至他身畔,輕聲喚道: “傅恒,花在這兒呢!我摘回來了,你不是要看嗎?不是要告訴我答案嗎?先別睡,把話說完,我等著聽呢!傅恒,傅恒!” 聽到母親的呼喚聲,候在一旁的福隆安和嵐晴等人快步趕過來,嵐晴見狀淚如雨下,痛哭失聲,“阿瑪,阿瑪你醒醒啊!快醒醒!” 東珊以指擋唇,神色緊張,示意她噤聲,“莫吵,你阿瑪睡著了,他很累,都別吵,讓他歇會兒,睡會子便會醒來?!?/br> 福隆安探了探父親的鼻息和脈搏,手指頓顫,他本不想打破母親的夢,卻也不得不告訴她實情, “額娘,阿瑪他……他已經(jīng)沒氣息了。” “怎么可能?”那兩朵嬌美的繡球花頃刻間自她指尖滑落在地,鮮艷的花朵離了根莖,很快便會失去生機,一如東珊破碎的心, “不會的,才剛他還跟我說笑,話還沒說完呢!他怎么可以就這么走了?”東珊拒絕相信,緊握著他的手痛哭呼喊, “你說過不會先我而去,不會留我一個人,你若食言我會生氣的,你不是最怕我生氣嗎?你趕緊醒過來,我便不生你的氣,傅恒!你別嚇我,快醒醒!” 原先她每日都在為傅恒的病情煎熬,如今老天竟連煎熬的機會都無情的剝奪!她的支柱就此斷裂,仿似天塌地陷,失去了活著的希望! 拊心泣血的東珊一口氣緩不過來,哭暈了過去! 老天似也在為他的殞身而惋惜,降下瓢潑大雨,亭前飛檐掛起了雨簾,雨聲和著風(fēng)聲,哀絕纏綿,如泣如訴,生與死,僅在一線之間。 乾隆三十五年七月十三,忠勇公傅恒病逝,享年四十九。 失去肱股之臣,帝心甚為悲悼,乾隆由此而遷怒于廣廷,認為廣廷未能及時送傅恒到關(guān)內(nèi)醫(yī)治,是他失職,才會害得傅恒病重。 廣廷他不是沒勸,奈何傅恒不肯聽從??!皇帝痛心,無處發(fā)泄,要拿人開罪,廣廷便成了出氣筒,罷罷罷,念在皇上是疼惜傅恒才會如此,廣廷受著便是,料想等皇上消氣之后自能分辨是非。 這幾十年來,有太多的將領(lǐng)戰(zhàn)死沙場,乾隆雖覺惋惜,卻又認為這是武將的命運,唯有傅恒,令他深感愧疚。 若非他命傅恒出征緬甸,傅恒就不會遭此橫禍。在乾隆心中,傅恒不僅是他的妻弟和臣子,亦是他的摯友知交,放眼滿朝文武,僅傅恒一人與他同心同德。 心中有愧的乾隆親臨忠勇公府,在傅恒靈前祭酒,諭示其子福隆安,傅恒雖是忠勇公,但他的喪禮要按照宗室鎮(zhèn)國公規(guī)格辦理,且乾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