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來，福利院既不像她的家，但又確確實實是她唯一的容身之所。田晚和孩子們也是她最親最想保護(hù)的人了。

    可是現(xiàn)在這份名單上多了一個人。

    季初羽想，為什么會確定自己是喜歡顧引川的呢。

    大概是，每一次見面，看他受苦，都更想要保護(hù)他的那份心情吧。

    抑制不住，阻擋不了。

    病房的門再度被推開來。

    魏秘書進(jìn)來的時候，頭發(fā)和正裝裙依舊像個精英白領(lǐng)一樣一絲不茍，但是神情上難免有些疲態(tài)。

    她看一眼房間里站著的三個人，眼底的不悅很快掩去，順勢無視了他們。

    繞至病床處拿著床頭的病例看了一圈，魏秘書很熟練地招手喊來看護(hù)，交代了幾句很細(xì)節(jié)的要求。

    沒有要多待的意思，魏秘書轉(zhuǎn)身離開前，終究還是站在他們面前。

    多余的視線沒有一點(diǎn)分給季初羽，她的目光直直落在顧引川臉上。

    “小川，你爺爺那邊還壓了幾個合同需要簽字確認(rèn)的，他之前就囑托可以讓你來。你看是你來公司，還是我讓人給你送別墅去？”

    說的不容置喙，似乎顧引川只可以選擇她給出的兩地點(diǎn)之一，而不是選擇接手或者拒絕。

    顧引川沒說話，徐鶴接上了：“送去別墅吧?！?/br>
    魏秘書看一眼徐鶴，很快點(diǎn)頭。

    想了想，她深吸一口氣，對著顧引川，語氣里多了些嘆息：“小川，你爺爺真的很關(guān)心你……他做這些，都只是想讓你以后有更多保障。有時間，多來陪陪他吧?！?/br>
    見顧引川不為所動的樣子，魏秘書緩緩把那嘆息壓下去，繞過他們，走出了病房。

    季初羽一直目送她合上了門，似乎是想起什么，她側(cè)身對著徐鶴和顧引川小聲開口：“我出去一下，你們先在這邊陪顧先生?！?/br>
    反正顧老也不會歡迎她。

    徐鶴有些疑惑，但是還是點(diǎn)頭。

    顧引川的視線有些放不開，季初羽輕輕笑了下，語氣里帶著誘哄和撒嬌的意味：“就幾分鐘，很快回來的?！?/br>
    沒等顧引川拒絕，季初羽已經(jīng)繞過他，往病房外走去。

    病房外。

    季初羽小跑了幾步，才追上即將要步入電梯的魏秘書。

    “魏秘書，請等一下?！?/br>
    魏秘書回過頭，看到是季初羽，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很快她面無表情地開了口：“季小姐，有事？”

    季初羽點(diǎn)了點(diǎn)頭，身上還套著顧引川寬大的西服外套，她低下頭，打開手包，從里面抽出那張被她小心安放的支票。

    遞了上去，季初羽一臉坦然：“這個，麻煩你還給顧先生?！?/br>
    魏秘書稍稍擰眉，面上并不意外，抬手接了過來。

    她抬頭，視線看向季初羽，多了幾分打量的意味，眼神里的高不可攀和壓迫感很重。

    “季小姐，你這是鐵了心要和顧氏作對了?！?/br>
    季初羽眼底也不懼，她語氣和往常一樣清淺：“我只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而已?！?/br>
    魏秘書眼底的鄙夷一閃而過。

    “季小姐，我在顧先生身邊工作15年了，可以說是看著小川長大的。別以為你認(rèn)識他幾個月就稱得上了解。引川的父母走得早，他幾乎是顧總的全部，顧總很看重他。十年前那件事，顧總沒少愧疚，他想盡保護(hù)引川，杜絕他身邊一切潛在的隱患。”

    “季小姐也別怪我說話難聽，我拿的顧氏的工資，為顧氏說話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如果是只是普通愛慕虛榮的女人，或許也不需要顧總大費(fèi)周章，但如果你想要的是更多的東西，恐怕以季小姐的胃口還吃不下?！?/br>
    “引川認(rèn)識季小姐這短短幾個月，已經(jīng)因為季小姐的緣故多次置身險境了?！?/br>
    這話聽著坦誠多了。

    季初羽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多年在丁籟聲的寵物店里練就了特殊的本事，她不僅沒有被魏秘書耳朵話說得面紅耳赤，反而心底里有聲音在發(fā)彈幕吐槽。

    “多謝魏秘書的直言不諱了?！?/br>
    魏秘書看她一副軟綿的樣子，說得話仿佛都打在了棉花上。

    電梯門剛好叮地一聲，打開來，在空曠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

    “對了，”魏秘書似乎想起了什么，側(cè)目看向季初羽，“季小姐知道顧總的病情了吧？”

    季初羽被她這個問題問的不明所以。

    魏秘書臉上的神情涼薄：“事實上，顧總前幾個月就查出肺癌晚期了，醫(yī)生說他只能保守治療，壽命只有三個月到半年了……這也是，他那時候執(zhí)意要引川回國的原因?！?/br>
    季初羽的眼睛驀的瞪大，眉頭也蹙了起來。

    想到剛剛徐鶴念得病歷本上的“肺癌晚期”四個字，心底忽然像是被悶錘重?fù)袅艘粯印?/br>
    “引川因為他父母的事一直對顧總心存芥蒂，再加上十年前辛銘的那件事……最后的日子，顧總希望引川能接管他一手創(chuàng)辦的顧氏，能夠站在巔峰，不再躲藏。辛銘這次的出現(xiàn)絕非偶然。這趟渾水，不是你可以淌的，季小姐，好自為之?！?/br>
    說完，也沒等季初羽的回復(fù)，魏秘書徑直走近了電梯。

    電梯門在面前緩緩合上，季初羽久久回不過神來。

    身后傳來腳步聲。

    季初羽還沒回頭，已經(jīng)被人自后擁入懷中。

    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很快侵入她的鼻息。

    混合著醫(yī)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讓她緩慢平息。

    顧引川只穿了襯衫，如果不是眉頭緊鎖，還有幾分高中時期的青澀少年感和純凈感。

    他傾身埋首在季初羽頸肩，像個大狗狗一樣蹭了蹭，帶著點(diǎn)不滿和委屈，鼻息有點(diǎn)重。

    “她找你干什么？”

    這問罪的語氣。

    季初羽有些好笑，任由他抱著，微微偏了偏頭，看到他在醫(yī)院白熾燈下，筆直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層小小的陰影。

    語氣不由放得輕軟。“你講點(diǎn)道理好不好，是我主動出來找的魏秘書?！?/br>
    顧引川順勢問：“你找她干嘛？”

    “有一點(diǎn)事要講?！?/br>
    看季初羽避而不談的樣子，顧引川不滿的蹭了蹭，語氣里帶著委屈和不自覺的撩撥。

    “初羽?！?/br>
    “嗯？”

    “不要離開我?！?/br>
    “嗯……”

    停了一會兒，顧引川又喊她：“初羽?！?/br>
    季初羽被他低沉暗啞的尾音撩撥得心尖震顫：“什么？”

    “你今天，還沒跟我表白。”

    季初羽被他一下逗得沒崩住，笑出了聲。

    似乎突然被他的幼稚感染，季初羽就在他懷里轉(zhuǎn)了個身，和他面對面。

    隔得太近，鼻息似乎都交融在一起，季初羽耳根發(fā)燙，但是還是帶著點(diǎn)抱怨的意味軟軟的開口：“顧先生。”

    這個稱呼噎得顧引川不悅地皺起眉頭，眼底的緊張難以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