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的錯誤當(dāng)一回事。

    臨下班了，他甚至主動跟王結(jié)香提了一嘴：扔的魚蝦全部可以拿。

    王結(jié)香向他道謝。

    她要回殷顯家的，不愿意被他討厭，于是兩手空空地下班。

    自從兩人住一屋，王結(jié)香拐過下坡的小巷，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得清楚路，家里的頂燈始終開著。

    燈光不算亮，小小一盞，橙黃色的。

    殷顯蹲在水龍頭旁邊刷牙。

    濃重的海水的咸味，令他瞬間注意到她。

    他們眼神對上，他先開了口。

    “晚上粥多煮了，你喝點睡覺?！?/br>
    王結(jié)香應(yīng)好。

    她知道自己身上有不好聞的味道，快速地繞過他，回房間取了換洗衣服，先去洗澡。

    出浴后，王結(jié)香披著毛巾，先回房間，打算幫她的螃蟹換換水。

    螃蟹不見了。

    裝螃蟹的水桶被洗凈，擱在原位。

    但螃蟹，不見了。

    大概是死了，被殷顯扔了。

    本來就是斷腿的奄奄一息的破螃蟹，養(yǎng)在自來水，不是海水里，經(jīng)過一天撐不住死掉，非常正常。

    王結(jié)香撇撇嘴，克制地不往有惡意的方向想。

    洗衣服的時候，她有稍稍往屋外的垃圾桶瞅了一眼。

    桶里剛換的袋子，垃圾被倒過。

    心里的滋味說不上來，王結(jié)香憋了一口氣，刷衣服刷得格外用力。

    回房間，準(zhǔn)備睡覺前，她看見小桌子上放的鍋。

    ——殷顯好像說，他多煮了粥。

    揭開鍋蓋，她聞到香香的鮮甜味。

    用鍋鏟攪一攪，王結(jié)香看到了螃蟹腿。

    這是一鍋海鮮粥。

    加了螃蟹煮的海鮮粥。

    他吃那只螃蟹了！

    不是說垃圾堆撿的，臟，不吃嗎。

    她回頭望向殷顯，他閉著眼，呼吸聲均勻。

    王結(jié)香露出微笑。

    她盛了碗粥，輕聲地咀嚼，吞咽。

    好吃，香噴噴。

    而且暖和極了。

    她一邊喝粥，一邊用氣音喃喃自語。

    “特別好，這個人真的特別好……”

    “你說什么？”

    聽見她講話，殷顯睜開眼睛。

    “咳?！?/br>
    王結(jié)香被嗆了一下。

    擦著嘴，她語無倫次地回話。

    “我、我是夸，海鮮粥！它特別好，我的意思是好吃?！?/br>
    “哦?！彼难劬χ匦麻]上。

    王結(jié)香心中失落：睡啦？不多問點嗎？

    ☆、想怎樣

    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殷顯, 王結(jié)香說不出具體的哪個時刻。

    因為什么喜歡殷顯呢？也沒有仔細地去思考過原因。

    冬天依舊漫長地寒冷著，王結(jié)香已經(jīng)在殷顯家住了快兩個月。

    周圍的鄰居見兩人這些日子親親密密地同住一個屋檐, 都默認(rèn)他們是一對情侶。

    早上, 殷顯和王結(jié)香在門口拉繩子曬衣服，附近的大媽和大爺跟他們對上眼神, 總會忍不住感嘆一句：小年輕可真恩愛啊。

    起初聽見這樣的話，王結(jié)香害臊得手腳不知往哪放，立刻想要跟人解釋：你們誤會了。

    她的眼神悄悄瞥向殷顯, 只等他皺一皺眉，或者露出其他不適的表情。

    意外的是，他看上去沒有因為這話不高興……沒有不高興，也沒有高興。

    該做什么照做，殷顯不與鄰居搭腔, 好像人家講的不是他們。

    王結(jié)香見狀, 便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類似的誤會發(fā)生多次, 默不作聲地由著人家誤會，她的臉皮慢慢的變得厚了起來。

    工作一周，休息半天, 王結(jié)香難得能和殷顯一同吃晚飯。買菜回來，她正好和收破爛的鄰居大爺碰上, 對方問：“買什么好吃的給男朋友吃呀？”

    她微笑道：“買了點豬rou, 晚上做紅燒rou給他吃?！?/br>
    大爺點點頭。

    自己默認(rèn)了他口中殷顯的“男朋友”身份，挎著菜籃子的王結(jié)香腳步輕快。

    她做了件小小的壞事，在殷顯不知道的時候, 占了他的便宜。

    但王結(jié)香不得不承認(rèn)，其實她很喜歡人家把他倆看成是一對。

    起鍋燒油，在鍋中加入足量的干辣椒，炒出香味后倒進焯過水的豬rou。王結(jié)香開著大門做菜，將小鍋顛得風(fēng)生水起。

    任誰看了，她都像這屋的女主人。

    回家的殷顯隔著大老遠聞到做菜的香味。

    城中村的燈一盞一盞，錯落地亮著。正是全家人坐下吃晚飯的時間點。

    是哪戶人家炒的菜？

    做了什么菜這么香呢？

    饑腸轆轆的殷顯加快步伐往家里走，香氣如影隨形地跟著。

    拐過下坡，他看見自己的家。

    他家的燈也亮著。

    它是萬家燈火中的一盞。

    王結(jié)香背對著他，她舉著鍋，在認(rèn)認(rèn)真真地將菜裝盤。

    原來是他家傳出的飯香。

    聽見他的腳步聲，王結(jié)香轉(zhuǎn)過頭。

    她的長發(fā)簡單地用皮筋扎著，穿著寬松的睡衣。

    看向他，她彎起眉眼，笑得溫柔。

    “你回來啦。洗個手，我們吃飯?！?/br>
    她說話帶著特有的南方口音，放松狀態(tài)時，咬字含糊而輕。

    殷顯不自覺地跟著她，放軟了講話的語氣。

    “好。你煮了什么？”

    “青菜、紅燒rou，米飯?！?/br>
    王結(jié)香頓了一下，著重地強調(diào)：“紅燒rou加了辣椒哦，會辣辣的?！?/br>
    殷顯聽她的話，去洗手，準(zhǔn)備吃飯。

    水龍頭的水嘩嘩地流，他心中涌起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愛吃辣呢？

    *

    住城中村，不方便的事非常多，洗澡是其中之一。

    簡陋的公共浴室用擋板隔出兩間，內(nèi)里各有一個淋浴噴頭，熱水每天限量供應(yīng)。兩間浴室的房門上，紅油漆鮮明標(biāo)注了“男”，“女”兩個大字。遇上晚飯后的洗澡高峰，女浴室外通常會排長隊。

    王結(jié)香一直不習(xí)慣在那兒洗澡。

    她不喜歡和人擠，以前只洗頭的話，她寧愿蹲自家門口，用涼水沖。

    自從在海鮮工廠打工，王結(jié)香不得不頻繁的洗澡，來去除身上的魚腥味。所幸她下班得晚，等她洗澡，公共浴室基本沒人了。不過，這時的熱水也大概率沒有了。

    冬天逐漸進入尾聲。

    雪不下了，積雪在道路上結(jié)成冰，尚未解凍。

    這天，王結(jié)香和往常一樣：下班回家，拿干凈的衣物和浴巾，燒一壺?zé)崴惯M水桶，去公共浴室洗澡。

    殷顯這會兒忙著，她沒有打擾他。

    坐在飯桌前，他的筷子擱著，吃了一半的湯泡飯已經(jīng)冷掉。

    銷售這種工作，不存在真正的下班。即便殷顯人不在公司，他也有做不完的事情，客戶要找他，他得隨叫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