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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聽我說了宮外的事兒,這才直奔咱們家的。我就帶他去了那兩個地方,也是我自己想去吃想去玩兒的……” 梁遇哼了一聲,“那天讓你扮太后,給內閣首輔傳口諭,你還記得說了些什么嗎?皇上要立后了,要擬詔昭告天下,眼下他的一言一行不單東廠錦衣衛(wèi)盯著,那些素日和司禮監(jiān)不對付的人也盯著。這個裉節(jié)兒上,你們大搖大擺在外頭瞎閑逛,他是皇帝,人人都奉承他,你呢?你就不怕引火燒身?” 月徊被他一說,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確實做錯了??稍傧胂?,又覺得很為難,“他親自登門來,我也沒法兒呀。再說我瞧他困在紫禁城里怪可憐的,既然出來一回,悄悄走走,也沒什么?!?/br> 梁遇臉上神情愈發(fā)陰冷,那種危險氣息,是她從未見過的。 “你心善,我知道,可心善不用在對的地方,那就是禍患?!彼曊f完,略平了平心氣兒才又道,“我沒想到,你進宮不過幾天光景,皇上就瞧上了你。我原說過的,你想做娘娘也不是不能夠,眼下正要替你安排來歷,你要是愿意一股腦兒和那些女人扎堆爭寵,我也可以成全你。只是我勸你一句,明珠一顆是寶貝,混進米珠里頭,只能被碾成粉,拿去給人擦身子。你是要當鳳冠上的東珠,還是愿意當罐子里頭的珍珠粉,自己細掂量掂量吧?!?/br> 打從她頭一天回來,見到的哥哥都是和顏悅色的,從沒像今天這樣,一字一句吐露得冷酷無情。月徊有點怕,一雙眼睛怔忡著看向他,小聲囁嚅:“哥哥,您……” 梁遇冷聲打斷了她,“皇上今兒和你都說了什么?你們在什剎海玩兒得喜歡了,他解下佩刀,又在冰上刻了什么?” 月徊訝然,真沒想到他們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眼里,他連皇帝在冰上刻字的細節(jié)都知道。 “哥哥,您這是在監(jiān)視皇上嗎?” 梁遇的眉心蹙了起來,“我是對皇上行保護之責。他就要親政了,如果這個時候出點差池,那他這輩子都打不開交泰殿的大門,捧不起他自己的璽印?!?/br> 月徊被他反駁得無話可說,雖然之前她也很為皇帝不值,覺得哥哥霸攬得過寬了,可當他說出這番話,又似乎都是為著皇帝考慮?;实鄣哪屈c窩囊不過是暫時的,暫時隱忍,是為了日后的大圓滿。 她低下頭,只得實話告訴他,“我們也沒說什么,說的都是冰場上的事兒。皇上蹲下刻冰,不是刻旁的,是刻他自己的名字。我在外頭還管他叫皇上萬歲爺?shù)?,不方便,他就把他的名字告訴我了。我以為是藍田玉那個藍玉,他說不是,越性兒刻給我看,誰讓我沒念過書呢?!?/br> 她說完,又是一片無邊的沉默。她惶惶地,怯怯地,伶仃地站在那里,那模樣,真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繃了半天的弦兒忽然松下來,梁遇嘆了口氣。 其實皇帝刻的是名字,他怎么能不知道,他只是想求證,好好的,怎么會說到圣諱上去。打從那支金魚簪子起,他就知道皇帝用著心思,順水推舟是他原來的想法,但這舟應該是向著他,而不是去向著皇帝。 如今看,月徊是有些動搖了,她怕不是對皇帝也有了幾分好感。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女,一來二去生情也是有的,但一切開始超出他的掌握,就不免讓他忌憚。 ☆、第 29 章 “你在外頭,就是直呼皇上名諱么?”他在一片混沌的暮色里看著她, “管他叫蘭御?” 月徊搖了搖頭, “有人的地方,我說話不帶稱謂, 就您啊您的,用不著叫他的名字。我也知道,這名字不是我能稱呼的, 我算哪塊名牌上的人物呢。再說您如今不是叫梁遇么, 蘭御、梁遇……我也怕犯了您的諱呀?!?/br> 這么說來, 倒也不是一高興就忘乎所以, 她雖然有時候不著調了些,但大事上頭還是懂分寸的。 梁遇忽然覺得煞了性兒,今天的心提了一整天, 到這會兒才慢慢落回肚子里。 為什么不踏實呢, 大抵還是因為皇帝的做法。他是皇帝六歲時就到跟前伺候的, 這些年皇帝的所有心事他都知道??山裉靺s一拍腦袋擅自離宮, 這么大的決定,既不讓人通傳一聲, 也沒有欽點身手好的隨行保護,要不是他察覺得早, 到了宮外安危誰來負責? 有些話不說不透,沒有真正掌權的小皇帝,和裝在鐵籠子里的軟腳蟹沒什么兩樣,一旦離開籠子, 就會成為別人的下酒菜。王朝從來不缺新皇人選,一把匕首,一支暗箭,“嗖”地一下,這些年的辛苦就全白費了。所以皇帝安全與否,不單關乎皇帝的性命,也關乎他的官運權勢。眼下正是司禮監(jiān)一步步攀升的時候,將來這個衙門能不能拿捏住整個大鄴的命脈,全看這兩三年的作為。 他是為了大局,也為了個人的前程,雖然里頭岔出些旁枝末節(jié),那些都不重要。自打月徊回來,他還沒有對她疾言厲色過,今天為什么發(fā)這么大的火,對自己也得有個交代。 他挪后兩步,慢慢坐回圈椅里,月徊還怔忡著,他平了平心緒道:“哥哥失態(tài),是不是嚇著你了?我只是著急,你這會子和皇上太親近,日后會成為整個后宮的箭靶子。還有太后那里,有人冒了她的名假傳懿旨,這件事早晚捂不住,到時候她要拿的就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人,你怎么辦?單是口頭上抵賴,撇得清么?” 月徊心里雖委屈,可也不好辯駁,垂著腦袋說是,“我欠考慮了,一味只知道有人陪著玩兒就瞎高興,沒有好好思前想后。是我不該,往后我再也不敢了,請哥哥息怒?!?/br> 她嘴上是這么說,可聲調里透著委屈,受到的這份驚嚇,靠他三言兩語的安慰是不成事的。 梁遇在椅子里坐不安穩(wěn),又站了起來。昨兒她還哥哥長哥哥短,替他擦發(fā)梳頭,今天為了這樁小事被他責怪了一通,頓時耷拉著腦袋,像是精氣神都散了。他忽然開始擔憂,萬一嚇得她往后不敢說話辦事,萬一變得暮氣沉沉,那又該怎么辦? “月徊……”他往前走了兩步,走到她面前。 月徊真是好性兒透了,明明挨了訓,還是生不了氣。他一喚她,她就老實地“噯”了一聲。 梁遇嘆息著,把手按在她肩上,那兩個玲瓏的肩頭拱著掌心,有種奇異的感覺。 “哥哥都是為你好。”似乎除了這個,他找不到更能寬解她,也寬解自己的話了。 月徊點了點頭,“我這個顧前不顧后的毛病是不好,往后得改改……” 他想起她小時候貪玩,跑進他書房打碎了他的筆洗,那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悶著頭,小聲認錯,保證往后再不敢犯。 大人對孩子的遷就會沿襲一生,他瞧著她,心里說不出的五味雜陳。也不及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