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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支隊伍,看樣子像海朗所的駐軍,跟著咱們的船隊跑了一炷香了?!?/br> 楊愚魯?shù)溃骸昂@仕鸟v軍是肇慶總督府的前鋒,看來兩廣總督已經得了消息了?!?/br> 梁遇并不理會那些正兵,撐著額頭有些意興闌珊,“別管他們,船隊繼續(xù)往廣海衛(wèi)進發(fā)……朝廷眼下什么情形?” 秦九安道:“皇上并未重啟內閣,還是照著老祖宗離京前的規(guī)矩辦事,只是批紅權因老祖宗不在,皇上收回親自料理了。這兩個月來,圣斷和內閣諫言多有沖突,內閣那幫人見老祖宗離京,倒有些故態(tài)復萌了。皇上要增加屯兵他們不讓,要修繕茂陵他們不讓,連給慈慶宮加個頂,他們也要指手畫腳,弄得皇上大發(fā)雷霆?!?/br> 文官最要緊的是諫言,諫言是什么?就是讓皇帝不痛快,不停給皇帝醍醐灌頂。梁遇走前就預料到了,只要有這幫言官在,皇帝就會越來越惦記他?,F(xiàn)在還能忍耐,再過上兩三個月,難保不發(fā)御筆圣旨,召他回京。 “宮里呢?這程子還太平么?” 秦九安道:“皇上獨寵宇文氏,短短兩個月,已將其從貴人升為順妃。照這勢頭看,順妃取代皇后,不過是朝夕之間的事?!?/br> 梁遇略沉默了下,復蹙眉道:“皇上年輕,不知道里頭厲害,宇文氏早前也是北方的霸主,后來被神宗皇帝馴服,圈養(yǎng)在了江南??衫蔷褪抢?,骨子里的血性磨滅不了,他們這些年看似老實,其實沒有一日不在暗中活動。躺在富貴窩兒里頭也沒忘臥薪嘗膽,不信去瞧瞧宇文家的子孫,有哪一個是貪圖享樂,養(yǎng)得一身肥rou的!” 這倒是,當今皇上登基時候,宇文家的人進京朝賀,不管是南苑王也好,南苑王世子也罷,警敏從容,一雙眼睛像鷹隼似的,瞧人一眼就能瞧出個窟窿來。這樣的人家兒,血性一輩兒傳一輩兒,據(jù)說哪怕是襁褓里的孩子,也是日日雞起五更,和朝中君臣一樣作息。不過宇文氏善于做表面功夫,每到御門聽政的日子他們就燃香,朝著北京方向三跪九叩,面兒上是感念皇恩浩蕩,實則是提醒兒孫不忘馬踏天下。 梁遇早有過削弱異姓王,收攏兵權的提議,可惜小皇帝膽色不夠壯,怕因此社稷動蕩,怕被世人詬病。其實眼下那些藩王還不成氣候,這時候不下刀子,等他們招兵買馬根基壯碩了,就會把刀子架在朝廷脖子上。 然而……有時候細想,也只有自嘲一笑,有利家國天下的創(chuàng)舉都得傷筋動骨,小皇帝想安逸,維持現(xiàn)狀最好。后來他便不怎么過問這事兒了,畢竟江山是慕容家的,興也罷,亡也罷,他管不了那么多。 秦九安問:“那老祖宗看,是不是該往宮里傳個口信兒……” 梁遇瞥了他一眼,“皇上正在興頭兒上,你去勸人,皇上不高興了,咱們能高興得起來嗎?”他站起身,擺了擺手里折扇,佯佯走出了艙房。 海上漂了兩個多月,從北走到南,從春走到夏,不容易??!邁出艙房,迎面一股熱浪,天亮得發(fā)白,即便走到風帆籠罩的陰影下,風里夾裹的熱也讓人無處躲藏。 梁遇站在甲板上看,因是沿著海岸線航行,隱隱綽綽能看見陸地,對于許久不沾土星兒的人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寬慰。他長出了一口氣,兩廣送來的奏報一封接著一封,越是看得多了,越是對地方總督衙門恨之入骨。不過兩廣總督葉震也不是等閑之輩,早年進士出身,在京里摸爬滾打多年,才調撥出來當上了封疆大吏。京城那一套虛與委蛇他全會,甚至做得比登州府迎接的排場更盛大。 廣海衛(wèi)登岸那日,所有官員悉數(shù)到場,烏泱泱的一大片人,穿著官服頂著大日頭,站在碼頭上苦等。梁遇永遠是不慌不忙的氣度,錦衣華服的侍從撐著巨大的華蓋,他帶著月徊走在華蓋下,風吹動他曳撒下的襞積,隱藏的豎裥里也是大片織錦行蟒,邁動的時候被陽光照見一角,光華璀璨,令人炫目。 “葉總督?!彼麧M臉堆笑,拱了拱手,“總督大人離京時,咱家才入司禮監(jiān)辦差,沒能有幸一睹總督風采,今兒得見,也算圓了我的缺憾?!?/br> 葉震笑得比他還熱絡,簡直如見了闊別多年的老友一樣,迎上前來見禮寒暄:“內相……內相間關千里,一路辛苦。本督離京多年,但早已聽聞過內相大名,內相說沒見過本督,本督卻見過內相。有一回本督進宮面圣,內相恰好從橫街上路過,算來有五六年光景了,內相相較那時愈發(fā)沉穩(wěn)矜重。本督原想今年平定了紅羅黨后,入京向皇上面稟,也好拜會內相,沒想到朝廷竟派內相親來坐鎮(zhèn),實在令葉某汗顏?!?/br> 梁遇“噯”了聲,“都是為朝廷分憂,總督大人不必過謙。咱家臨行前皇上一再吩咐,廣東若亂,南國不寧,這件事是扎在朝廷心上的刺,皇上為此,常徹夜難眠。這次咱家就是沖著剿滅亂黨來的,番役加上錦衣衛(wèi)及十二團營禁軍,少說也有五六千人,不過……”他意有所指地牽唇一笑,“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么,到了緊要關頭,還需仰仗總督大人?!?/br> 葉震打著哈哈道:“這是自然,本督必定竭盡全力配合內相,若有疏漏之處,內相只管提點就是了?!?/br> 這是嘴上的漂亮話,就在前幾天,廣西搗毀紅羅黨窩點時,總督衙門可是聽之任之,讓他折損了幾十廠衛(wèi)。 梁遇哼笑,把手里折扇遞給了月徊,“咱家不大明白,紅羅黨究竟有多少人馬,竟那么難以鏟除,須得朝廷出動兵力平叛。咱家想著,是不是兩廣的駐兵不夠?還是廣海衛(wèi)的水師懈怠已久?”他的目光在那些曬得滿臉油汗的官員頭上巡視,一眼便瞧見了人群前列的總兵,“楊總鎮(zhèn),兩廣的駐軍海防等軍務由你統(tǒng)領,倘或辦事不力,總督大人怪罪下來,恐怕你吃罪不起吧!” 他親點了名,不由令在場官員俱一瑟縮。照理說他是京官,又是內官,和地方大員并沒有什么往來,可頭一回見面就能精準辨認出什么人什么銜兒來,可見這東廠提督不是白干的。 總兵楊鶴上前兩步,拱手行了一禮。自己心里也暗暗琢磨他的話,兩廣的兵力都由總督調度,但名頭上卻是在他手里。亂黨平定不了,最后背鍋的少不得是自己,梁遇浸yin官場多年,一開口便四兩撥千斤,先替他松了一回筋骨。 楊鶴戰(zhàn)戰(zhàn)兢兢,“因那些亂黨在各地流竄,想一網打盡屬實不易……” 梁遇嗯了聲,“倘或真有難處,咱家也不會強人所難。橫豎廠衛(wèi)偵緝一向在行,查出亂黨行藏的差事,就交由廠衛(wèi)去辦。不過剩下的接應增援事宜,可得勞動總鎮(zhèn)了,倘或再發(fā)生前幾日的事,咱家身為欽差巡撫,有先斬后奏的特權……總鎮(zhèn)大人,你可聽明白了?” 一般美人兒耍起狠來,半點不講情面。大七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