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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涉及案情,相信釋放出獄只是時間的問題。 一直走到最后一間刑房門口,獄卒腳步未停,帶著他一直向月亮門外走去。宋平安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卻又很好的掩藏過去。 他低著頭。 出了刑訊院落,是一處寬敞亮堂的院子。青磚漫地,房舍整齊中透出一股衙門獨有的軒昂氣勢。 兩位獄卒將送平安帶至靠東的一間屋子。 一股極清幽馥郁香氣襲來,習(xí)慣了地牢中的獨特的潮濕的霉味血腥氣以及混雜的說不出來的味道,宋平安幾乎是貪婪的吸了一口龍涎香的香氣。 是的,是龍涎香。 暗香浮動,應(yīng)是殘香。 宋平安的視線不禁落在屋角三足香幾的獸頭香爐上。 那是一尊造型優(yōu)雅的青釉香爐,觀其做工精致,釉色清潤自然,便是以往在周家亦是不常見的。 “大人,宋平安帶到?!豹z卒的話打斷宋平安的思路,亦令他警醒回神,屈膝躬腰跪了下去。 “鐐銬去了無妨。” 待獄卒給宋平安取下鐐銬,杜長使揮揮手,令獄卒與小廝一并退下。 杜長史問,“這尊香爐如何?” 宋平安便知自己剛剛不謹(jǐn)慎的舉動,已經(jīng)悉數(shù)落入這位大人眼中。他溫順答道,“以往見過一尊相似的,大人這里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br> “這香如何?” “大人所用,自然是好香,上等龍涎。” “說一說香譜。” 杜長史眸光光極具壓力,宋平安額角沁出細(xì)汗,硬著頭皮道,“小人以前為家主置辦過香料,也只是粗淺了解一些,并不能分別香譜。” 杜長史錚的一聲冷笑。 宋平安心下一顫,頓知自己露了馬腳。從這位大人第一句問他香爐來看,他進(jìn)屋后,一舉一動無不被這位大人看入眼內(nèi)。 這是位心細(xì)如發(fā)的大人。 在這樣的人物面前絕不能有一絲破綻,而他剛剛那話便是最大的破綻。 龍涎本無香,其氣近于臊。 龍涎的作用是激發(fā)其他香的香氣,所以龍涎香多用于荷香。 當(dāng)年周家驟富,周老爺特意花巨款買了一斤龍涎香在家中熏香,那味道簡直一言難盡,在很長的時間內(nèi)成為旁人恥笑周家的談資。 如今這位大人,端看這件青釉香爐,便知出身不凡。 他剛剛說這香乃上等龍涎,是說殘香猶有這種清絕氣息,必然有一位龍涎香在里面,不然斷不能合出如此好香。 他既然能確定有一味龍涎在里面,又怎能說不通香譜? 在這樣的寂靜中,沙漏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窗外傳來細(xì)細(xì)的風(fēng)聲。 更為巨大的是宋平安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呼吸如同一副破敗的風(fēng)箱,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心,亂了。 “說一說香譜?!倍砰L史喜怒不變的盯著宋平安額角細(xì)密汗珠。 宋平安極力平復(fù)著心情,是真的安逸太久了嗎?這樣的破綻,這樣的不謹(jǐn)慎,在他的人生中唯有這一次。 在這一次,就足以要命! 宋平安甚至需要運起功法來讓自己鎮(zhèn)定,杜長史的手輕輕放在宋平安頭頂?shù)陌贂ue上。 宋平安登時僵硬成一根木頭,他竟未曾發(fā)現(xiàn)這位大人何時到他身旁! 冷汗順著鬢角滴落,刑部是文官衙門,這難道不是一位文官! “我七歲拜入少林門下,外門弟子中我排前三?!倍砰L史聲音冷若玄冰,“香譜。” 宋平安肩頭垂落,散了功法,硬著頭皮,“沉香,紫檀,甘松,腦麝。” 雖知不可能,但他現(xiàn)在只能祈禱這位大人只是想找一位熟識香譜的犯人了。 寬大的石榴紅揚起輕拂過,更加濃郁的香氣飄散開來,宋平安聽到頭頂一句,“繼續(xù)!” 宋平安集中精神,輕輕抽動鼻息,細(xì)微分辨,“白蜜,薔薇水,蘇合油?!?/br> “你這樣的人物竟然在周家為奴?!倍砰L史的手自宋平安的頭頂移開,翻著手里的賬簿,“字倒是寫的一般。” “為什么會把玉石生意介紹給何家和黎家?”杜長史問。 宋平安心緒依舊紛亂,按著早已準(zhǔn)備好的答案說道,“有一回聽老爺說想做玉石買賣,我出去打聽了生意較大的幾家金玉鋪子。凡在帝都都有鋪子的,大都有些背景來歷。小人打聽著,金玉軒是黎家的背景,何家老太太是太后娘娘的meimei,他們兩家背景夠硬,就選的他們?!?/br> “你不是帝都人,與周家既不沾親也不帶顧,是怎么進(jìn)的周家?” “老家饑荒,我逃難來的帝都,湊巧救了小少爺,周老爺賞我口飯吃,讓我留了下來?!?/br> “老家何處?父母姓名為何?家族都有什么人?” 兩人一問一答,極其迅速。 杜長史鼓掌,“很流利。” 宋平安溫順而靜默的跪著,他半低著頭,從杜長史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抿起的唇角,清晰的有些鋒利。 “你是個不想死的聰明人,要怎么做,心里有數(shù)?!彼纹桨惨詾槎砰L史會繼續(xù)審問,結(jié)果杜長史只是揚起聲音,吩咐一聲,“來人,帶他下去。” 獄卒進(jìn)來重新給宋平安帶上鐐銬,宋平安出門時,一直低垂的頭忽然抬起,向后一瞥間,看到一張極其年輕俊俏的臉。 四目交匯時,杜長史對宋平安微微一笑。 宋平安卻是渾身寒毛倒立,不及多想,已被帶出門去。 杜長史握著手里的賬簿,輕輕敲擊著掌心。 按理宋平安這樣的密諜,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樣明顯的錯漏。 畢竟,哪怕宋平安在氣味分辨上有出眾天資,但能把人訓(xùn)練到僅憑香氣便能分辨便能分辨香譜的程度,絕對要投入巨大成本的。 這絕不是一位普通的密諜。 可如何會這樣不謹(jǐn)慎。 僅在他面前送平安,今天就犯下了起碼兩個致命破綻。 一是香譜之事。 二是內(nèi)息功法。不懂武功的人可能看不出,但杜長史恰好文武雙修。宋平安一有動作,杜長史立刻察覺。 而杜長使將手放到宋平安頭頂之時,他渾身僵硬,一動不動。 宋平安若只求速死,當(dāng)時便該立刻反抗,那樣或劫持杜長史求得一線生機,或為杜長史所殺,對于被發(fā)現(xiàn)的密諜,速死亦是一種福氣。 杜長史由此判斷,他怕死,或者說他更想活。 可是,稍微出眾的密諜都不應(yīng)該發(fā)生這樣輕率的錯誤。 若說宋平安只是尋常密諜,宋平安在周家所作所為,即便杜長史都要給他叫一聲好。 宋平安深受周屠戶看重,周家既任運糧使,又有玉石走私生意,但此人手腳干凈的不可思議,周家那些掉腦袋的事兒,竟然跟他關(guān)系不大!杜長史是能找到的宋平安與周家犯罪最緊密的一點聯(lián)系就是,黎家何家合伙玉石生意,都是宋平安張羅的。 如果不是這么一點兒馬腳,玉石案結(jié)案時,宋平安肯定能平安出獄。 宋平安,這個名字取得好。 除了口供,他或者可以在宋平安這里得到更多的東西。 杜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