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薙趕忙回道，說完偷偷向岸谷使了個眼色，示意岸谷先不要透露警察身份。

倒不是有什么隱瞞的必要，只不過大多數(shù)人在接受警方詢問時，都會產(chǎn)生不安心理，并且會有“受到了沒必要的盤查”這種不快感受。考慮到店主的年紀(jì)，草薙暗想，還是以正常的聊天來交流會比較好。

“那就請您隨意看看?！?/br>
店主微笑著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有勞您了?！?/br>
和昨晚在店外感受到的氛圍一樣，Meteoric內(nèi)部的布置也充滿了復(fù)古氣息。暖色系的樟木貨架，天花板上懸著架歐式仿古吊扇燈，角落里還擺放著一架木質(zhì)腳踏式鋼琴。

草薙走到靠墻的貨架前，順手拿起一只銀色雙鈴鬧鐘，端詳了幾眼后，他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開口道：“聽說昨晚這里發(fā)生了溺水事件？看清早的新聞，好像還來了不少警察?！?/br>
店主稍稍遲疑了一下：“似乎是這樣的?！?/br>
“嘖，那一定很可怕。”岸谷隨聲附和著，“您也看到了嗎？”

“啊，關(guān)于這個……事實上，昨天一整天，小店都沒有營業(yè)?！钡曛髀冻銮敢獾纳裆耙驗榍疤旖拥诫娫?，住在神奈川縣的jiejie身體出了些狀況，不得不趕過去看顧一下。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點五十，只查看了一下門鎖便回家了?！?/br>
草薙略略凝神：“您雖然上了年紀(jì)，但是記性還是那么好啊?！?/br>
“因為開的是鐘表店嘛，所以記得很清楚，是五點五十分。這里平時很清靜，除了兩三個老主顧外，來的光顧客人很少。”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店主臉上浮現(xiàn)出了微笑，“回來的時候還遇到了位年輕姑娘，盯著櫥窗看了又看，結(jié)果還是什么也沒買?！?/br>
“現(xiàn)在的年輕人，更喜歡去涉谷之類的地方逛街吧?！卑豆仍谝慌脏洁熘?/br>
“正是如此呢?！钡曛鼽c點頭，“好在一把年紀(jì)了，開店也并不是為了維持生計，不過是因為愛好，再加上可以打發(fā)無聊的時間罷了……說起來，這位客人?！表獬菟S的方向望過來，店主笑得更加和藹可親，“怎么，您也喜歡這只鬧鐘嗎？”

“啊，是的。”意識到自己一直握著鬧鐘沒挪開步，草薙慌忙撒開手，把它物歸原處，“它……嗯，看上去很特別?！?/br>
“您的眼光真好，這是六十年代的樣式，整個日本現(xiàn)存的也不到五十只了。而且，現(xiàn)在只要兩千日元哦?！?/br>
“誒……”

“結(jié)果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學(xué)長還買了只六十年代的鬧鐘啊！”

瞥見岸谷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草薙無名地感到窩囊——

與現(xiàn)在的無聲輕便時鐘相比，自己手上的這只鬧鐘要笨重很多，不但設(shè)計毫無時尚感可言，走針的時候，還伴隨著嘀嗒嘀嗒聒噪的聲音。

他想起了自家的那只發(fā)出“咚，咚，咚”聲響的鬧鐘，瞬時間為自己找到合適的理由：“正巧家里的鬧鐘壞了，順便買只新的好了?！?/br>
“那倒剛剛好呢?！卑豆取芭丁绷寺暎罢f起來，像鬧鐘這樣的物品，壞了的就應(yīng)該早點扔掉啊?！?/br>
“扔掉？”

“不是嗎？”岸谷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呃，草薙張了張嘴沒接話。不知為什么，就算買了新鬧鐘，他倒也沒有扔掉壞了的打算。認(rèn)真說起來，那家Meteoric的確很有格調(diào)……下次有機會再來的時候，順便把那只鬧鐘帶過來修修好了。

只不過……回頭望了眼身后的明石橋，草薙心想，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再來這邊的機會，應(yīng)該很少了吧。

☆、-4-

-4-

“你就這么正大光明地賴在我這里摸魚，也沒有關(guān)系嗎？”

湯川向后仰靠在研究室唯一的皮沙發(fā)上，雙手的指尖輕輕撐住下巴。

坐在他正對面的男人抬起頭，目光無神地盯住他的臉，三秒鐘后，又“撲通”一聲，重新趴倒在實驗桌上。

“喂……沒事吧？”

“分明是我的休假期啊，還要一個勁的奔波……”

半晌，臂彎里傳來男人悶聲悶氣的碎碎念：“內(nèi)海那家伙，平時是個工作狂，偏偏這下子又回老家探親了……小岸天天尾巴一樣跟著我，甩都甩不脫……間宮股長說什么辛苦你了，可還不是照樣什么活兒都推給我……”

“所以你就到我這里抱怨個不停嗎？”

“稍微讓我緩口氣嘛。”從胳膊里探出亂蓬蓬的腦袋，草薙撓了撓頭發(fā)，“而且，如果間宮股長知道我是在你這里，說不定還很高興，以為案件能有什么新進展了呢?！?/br>
“我說……”湯川不由得好氣又好笑，聲音輕得像是從鼻腔里發(fā)出來，“什么時候開始，我成了你的擋箭牌了呢？”

“你說什么？”

“沒什么，要喝咖啡嗎？”

“呃，還是算了吧?！?/br>
“是嗎？”湯川說著站起身，“我可是要為自己來一杯，好好的一個下午，全被你攪合了?！?/br>
傍晚五點半，帝都大學(xué)物理學(xué)科第十三號研究室里，除了湯川和草薙外別無旁人。雖然是工作日，但這個時間學(xué)生們大多已經(jīng)回到宿舍休息，實驗室的門外也掛上了“勿打擾”的掛牌。穿著白大褂的湯川走到窗下的不銹鋼流理臺前，打開便攜型瓦斯?fàn)t的開關(guān)，拎出鋁制的小爐子燒水。

初夏的黃昏，光陰靜謐寧和，擋光窗簾被拉開大半，落日的余暉透過落地玻璃窗照射進來，圓圓的光斑在棕色的木地板上跳躍著——有那么一瞬間，一切都安靜得如同舊日的夢境，除了窗外的蟬鳴，耳邊只有水壺中的蒸汽發(fā)出咕嘟嘟的聲音。

“還沒有人來認(rèn)領(lǐng)尸體嗎？”湯川卷起白大褂的袖子，漫不經(jīng)心地問起。

“目前為止，沒有失蹤人口的報案，電視上播了新聞，我們在報上也登載了啟示，如果認(rèn)識此人請立刻和附近的警局聯(lián)系什么的。”草薙沮喪地攤開手，“但是已經(jīng)兩天了，完全沒收到算得上線索的消息。”

湯川推了推眼鏡：“也就是說，草薙刑警在調(diào)查了兩天后，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咯？”

“別那么幸災(zāi)樂禍嘛……”草薙梗著脖子，出聲辯解道，“如果獨自居住在東京的無業(yè)游民之類的，的確很難找到相關(guān)信息。不過……”他神色微微一正，“正式的尸檢報告出來了，確如你所說，頭部的傷痕不是致命傷。”

湯川回以一個明了的眼神：“致命的是？”

“被害人是在死前服用了大劑量的迷幻劑?！辈菟S蹭蹭揉了下鼻子，“叫什么來著，□□二什么……”

“□□二乙基酰胺?！?/br>
“啊就是這個名字，不太常見，但也是毒品的一種吧。”

“算是吧?！睖ò櫰鹈?，“只是比普通的毒品要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