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

商四皺眉，“但現(xiàn)在有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就連字跡都一模一樣?！?/br>
“竟然有這樣的事？”南英詫異，略作沉吟后便說：“今夜我就去星君那里打探一下?！?/br>
“身體撐得住嗎？”商四擔(dān)憂。

“無妨?！蹦嫌u搖頭，又微笑著看向陸知非，神情有些赧然，“還吃得慣嗎？真是抱歉，不知道他會帶客人來，所以這菜的口味略重了些。”

何止略重，整桌菜，全是紅辣椒一片一片，就是看上去稍微清淡點的，吃進(jìn)嘴里都不是咸就是辣?？伤蛞谎凵趟?，那么重口腹之欲的一個人，卻吃得面不改色，恐怕都是為了遷就對方。

商四都如此，陸知非當(dāng)然更客氣。然而客氣的結(jié)果就是，商四夾了滿滿一碗的菜給他，神情蔫壞，嘴上關(guān)切，“多吃點，看你多瘦啊。”

陸知非不得不懷疑，他帶自己到這里來，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一刻？

偏偏那廂南英還感慨著，“我起初還擔(dān)心商四剛醒，這世道變化太快，難以融入，現(xiàn)在看來倒是多慮了?！?/br>
說著，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微笑道：“他喜歡誰，才給誰夾菜呢，你們感情一定很好。多吃點，不夠還有。”

然而陸知非看著商四撐著下巴一臉‘快吃快吃快吃’的表情，深刻覺得——這句話有毒，這碗菜有毒，這只妖也有毒，統(tǒng)統(tǒng)有毒！

沒想到更有毒的還在后面。

兩人辭別南英回到書齋后，商四說要去找瞿清衡，陸知非還以為他又要去挖墳?？缮趟纳衩匾恍?，把陸知非帶到書齋二樓的一間空房間里，扔給他一套民國時期的校服，然后說：“誰說我要去找他了，是你去找他?！?/br>
“我？”陸知非愕然。

“對，快換衣服，十分鐘后出發(fā)?！鄙趟恼f著，從袖口里拿出一支大狼毫，一手狂草揮斥方遒，轉(zhuǎn)瞬間便布滿了他周身的地板。而當(dāng)他最后一筆落下，陸知非看到地板上浮現(xiàn)出許多暗紋，與那些狂草緊密結(jié)合在一起，組成了一座文字的陣。

陸知非定了定神，問：“這也算跟班工作的一部分？”

“不，”商四提筆回首，“特殊任務(wù)特殊報酬。我才剛醒，法力還不能收放自如，貿(mào)然進(jìn)到書里找人可能會引發(fā)元力崩塌，太危險。而你是個人類，能夠產(chǎn)生的影響微乎其微?！?/br>
陸知非驀然想起那天跌進(jìn)書里的奇遇，不禁問：“你的書，能夠回溯時間？”

“你覺得人真的能穿越時間回到過去嗎？”商四反問著，嘴角掛著仿佛洞悉一切的笑意，眸光深邃不可知，“那天你掉進(jìn)去的，只是書中的一個普通世界，它很小，輕易就可以摧毀，也幾乎不會與現(xiàn)世產(chǎn)生勾連。而你今天要去的，是我親筆記錄下來的往事，它雖然已經(jīng)跟現(xiàn)世分割開來另成一個世界，但也是真實的?！?/br>
說著，商四從懷里拿出一本書，一本書頁已經(jīng)泛黃、好似翻過無數(shù)遍的書，封面上四個大字——商四手扎，一看就是他自己的手筆。

陸知非沉吟片刻，就有了決斷，“轉(zhuǎn)頭?！?/br>
“嗯？”

陸知非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衣服，“你難道要看著我換衣服嗎？”

“好吧?！鄙趟拿銥槠潆y地轉(zhuǎn)過臉，并拿書擋臉。

大家都是男人，陸知非也并不別扭，見他轉(zhuǎn)過去了就大大方方開始換衣服?？伤耆凸懒松趟牡牟灰槼潭?，他剛剛把白襯衫塞進(jìn)褲子里，系好皮帶，余光就瞥見商四直勾勾地打量著他。

那書倒是還遮著，但遮了下半張臉獨留一雙眼睛在外，那跟沒遮有什么區(qū)別？況且這廝被抓了個現(xiàn)行，反倒連最后一點遮掩也不做了，大大方方把書放下，支著下巴，說：“嘖嘖，太瘦了?！?/br>
“商、四！”陸知非氣得把手里的外套扔過去。

商四被外套砸中也不擋，笑得東倒西歪。陸知非告訴自己要淡定，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笑。商四笑完了，才意識到現(xiàn)在是他要陸知非幫忙，于是拎著那件酷似中山裝的校服外套站起來，抖一抖，走到陸知非面前，“伸手?！?/br>
“干嘛？”陸知非警覺。

“幫你穿衣服啊?！?/br>
陸知非劈手奪過衣服，“我自、己、來?！?/br>
這時，門忽然開了，太白太黑骨碌碌滾進(jìn)來，一個撞在另一個身上，自動剎車，“主人主人，外面有個小妖，說是你新收的小弟！”

“小妖？”商四挑眉，“他說什么了？”

“跑了！”兩個小胖子手舞足蹈，“那個啊啊啊啊唱歌的跑了！坐著大車車，唔～～～～就跑了！”

啊啊啊啊唱歌的？瞿棲？陸知非不由看向商四，商四攤手，“我都還沒拿他怎么樣呢，他倒是先跑了?？伤娢业臅r候明明沒有任何反應(yīng)，怎么這會兒又開竅了？”

“要去追嗎？”陸知非問。

“不急，在我的地盤，他又能跑到哪里去。我們先找清衡問清楚?！闭f著，商四回身把書放進(jìn)陣心，翻開的書頁上，開頭第一行是他當(dāng)年寫下的日期——1916年3月11日。

“準(zhǔn)備好了嗎？”他轉(zhuǎn)頭問。

陸知非扣號最后一個扣子，點點頭。

商四的表情嚴(yán)肅起來，“記住，你要找的是北四弄76號，瞿清衡。職業(yè)是教書先生，剛從上海搬來北平不久?！?/br>
話音落下，商四把那封信交給他，“把這封信給他看，他就會明白的?！?/br>
“知道了?！标懼鞘蘸?，抬眼的瞬間，就見商四伸手點在他的額頭，與此同時輕輕一推，“去吧，不要擔(dān)心，我就在這里看著你?！?/br>
平靜從容的話語，沒來由地讓人安心。

陸知非一腳踏入陣心，整個陣法頓時光芒大盛，無數(shù)文字躍然而起包裹著他，將他拉扯進(jìn)書里。掉進(jìn)去的那一瞬間，陸知非才忽然想起一個嚴(yán)重的問題——他不會，還像上次一樣從半空掉下去吧？

一晃神，陸知非卻已經(jīng)站定。

“讓讓、讓讓！”急促的呼喊聲從身后傳來，陸知非下意識后退一步，轉(zhuǎn)過頭去看時，一輛黃包車就飛快地從他身前駛過。戴著氈帽的車夫淌著汗，坐在車?yán)镏楣鈱殮獾囊烫裆瓢痢Ｈ碌谋逼竭€很冷，路邊的一個小姑娘穿得像年畫娃娃，還戴著可愛的虎頭帽，牽著大人的手，仰頭看著小販?zhǔn)掷锏奶呛J。

“賣報了！賣報了！先生你要來份報紙么？”賣報的少年郎用一雙還未被污染的明亮雙眼看著他，遞過今天份的報紙。

陸知非原想說自己沒錢，可一摸口袋，竟然摸到幾十塊。拿出來買了一份報紙，順帶問了一句，“請問北四弄怎么走？”

少年郎給他指了路，轉(zhuǎn)身又忙著吆喝去了。陸知非獨自穿行在百年前的北平，說不緊張是假的，尤其是路上時而有帶槍的官兵跑過，黑色的轎車?yán)锊恢o(hù)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