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卻有些猶豫。

“走?！壁w澤雍下令，徑直往西耳房而去，邊走邊說：“再過三個時辰要上早朝，而后才能去看小九，也不知他在乾明宮住不住得慣?！?/br>
算了！悠悠眾口堵不住，清者自清。

“應(yīng)該會習(xí)慣的?！比萦犹母锨叭?，說：“之前聽九殿下說，他的彈弓之術(shù)竟是得陛下親授?！?/br>
趙澤雍搖頭失笑：“多半是他自個兒纏著父皇鬧的?！?/br>
“那也說明父子關(guān)系親厚啊。”容佑棠試探著說。

趙澤雍卻沒有答話了，沉默走在前面，早有內(nèi)侍候在西耳房門前，輕而穩(wěn)地打起簾子，躬身相迎。室內(nèi)有幾個宮女在忙著準(zhǔn)備換洗衣物、干凈帕子、沐浴用具等，見了慶王，齊齊脆生生地說：“奴婢見過殿下?！?/br>
“唔，下去吧?！壁w澤雍照常一揮手，他習(xí)慣在沐浴時沉思，向來不喜侍女貼身伺候，以免影響思路。

“是。”女孩們經(jīng)過容佑棠時，其中幾個私底下聊得好的，都抿嘴偷笑，帶著七分羞澀、三分調(diào)侃，但不見嘲弄鄙夷。

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你們這些人，腦子里整天在想什么呢？？

容佑棠站定，回以凜然正氣譴責(zé)嘆惋的一個眼神，抬頭挺胸地進(jìn)去了，定睛一看：這溫泉池是特意仿山林野趣造就的：呈不規(guī)則月牙形，邊沿砌了大小不一錯落有致的卵石，水質(zhì)頗清澈，氤氳一層暖霧。岸上豎著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設(shè)羅漢榻與桌椅。

皇家就是皇家，衣食住行處處彰顯尊榮富貴。

容佑棠暗自感慨。

“發(fā)什么呆？難不成要宮女幫你洗？”慶王做事一貫雷厲風(fēng)行，轉(zhuǎn)眼功夫，他已經(jīng)從屏風(fēng)后繞出來，自月牙溫泉另一端入水，靠在光滑石頭上，閉目養(yǎng)神。

水汽太盛，看不大清楚對方臉龐。

“不用！我不用！”容佑棠堅決搖頭。

開什么玩笑？你才是她們的王，我可無福消受美人伺候洗澡。

容佑棠腹誹，開始脫衣服。

“你同她們玩得挺好?！睂γ娴膽c王不疾不徐地說：“她們在本王跟前，半個字不敢多說，跟你卻有說有笑，一見如故嗎？”

嗯，這水溫還行，適中。

容佑棠謹(jǐn)慎伸腳試探，然后準(zhǔn)備下水，誰知被慶王的話嚇一跳，下盤不穩(wěn)腳底打滑，“哧溜~”摔進(jìn)去，冷不丁連喝幾口溫泉水。他怕水，第一反應(yīng)是：要淹死人了！全力撲騰片刻后，才踩到池底，猛然直起身，用力甩腦袋，劇烈咳嗽的同時，忙不迭地解釋：“不咳咳、我沒有咳咳咳殿下我沒有勾、勾引你的咳咳侍女，我發(fā)誓！”

趙澤雍：“……”

若沒有，你為何如此驚慌失措？險些在齊腰深的湯池里溺水？本來想過去撈人的慶王重新靠著石頭，審視打量另一端的少年：他站在池中，帕子搭在肩上，隨便束起的頭發(fā)濕漉漉滴水，眉眼有些緊張忐忑，五官生得恰到好處，皮膚在迷蒙水霧中白皙透著粉，讓人忍不住想……這小子也十七了，怎么還沒長開？簡直有些雌雄莫辨！

慶王倏然閉上眼睛，暗中調(diào)整呼吸，他生性自律，加之一向忙碌，閉眼睜眼俱是事，那方面根本無暇分心顧及。

“殿下？”

冤枉啊，我真沒有勾引你的侍女！

容佑棠見對方?jīng)]理睬自己的解釋，思前想后，頓時慌了，忙涉水往前走，再次強(qiáng)調(diào)：“那些jiejie們一開始都把我當(dāng)小太監(jiān)，見我不懂宮規(guī)，出于善意才時常指點(diǎn)幾句，她們都是忠心耿耿的?！?/br>
趙澤雍閉著眼睛，聽到水聲靠近時，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焦躁，于是沉聲阻攔：“別過來！本王在思考。”

“……是?！比萦犹闹坏迷谠卵罍厝陌疾客Ｏ拢瑢W(xué)對方的樣子，也尋了塊大石頭靠著，慢慢按揉淤青腫痛的膝蓋，探頭，視線卻被起伏石頭阻隔，看不到慶王。他心想：殿下生氣了？唉，也是我不夠注意分寸，跟他身邊的年輕女孩走得近了些。

靜默片刻

“你小子嘴挺甜，jiejiemeimei地喊?！壁w澤雍輕哼，以年長者的立場訓(xùn)誡：“男人忌好色。女色雖美，自古卻有云：‘溫柔鄉(xiāng)，英雄冢’，成大事者，必須管得住下半身。本王最痛恨癡迷酒色誤事者，若軍中抓獲，軍法處置；若府中抓獲，嚴(yán)懲不貸！”

容佑棠邊揉膝蓋邊想：西北的將士可真不容易啊，大男人常年憋在軍營，休沐時，他們敢不敢上青樓的？

“怎么不說話？”趙澤雍略一思考，非常不滿地問：“難道你小子早早開竅、食髓知味，現(xiàn)收不住了？”

容佑棠忙否認(rèn)：“并沒有，殿下誤會了。我爹說、咳咳那些事不用著急，先長好身體再說，認(rèn)真進(jìn)學(xué)才是要緊，等過幾年成親了，就、就水到渠成?！?/br>
趙澤雍滿意頷首：“本王對小九也是那樣要求。宮里規(guī)矩，十五歲開始放通房丫環(huán)——可那正是貪玩的年紀(jì)，心性未成熟，極易沉溺貪戀房中事，好好的男人，就那樣毀了?！?/br>
“殿下言之有理?！比萦犹男牟辉谘桑樋诠ЬS一句，心里卻想：難道慶王殿下……嗯？不可能吧？

孰料慶王像是會讀心術(shù)一般，隨即問：

“你又在琢磨什么？”

“沒，沒琢磨什么?！比萦犹囊槐菊?jīng)否認(rèn)，思緒卻如同脫韁野馬，肆意奔騰。

“口不對心?！壁w澤雍一針見血地評價。

兩人各自占據(jù)一片溫泉，舒服愜意地泡著，好半晌，容佑棠才忍不住好奇詢問：“殿下，衛(wèi)大哥他們怎么進(jìn)宮的？”

“正月二十乃本王母妃忌辰，他們奉命送慶王府與定北侯府祭禮入宮，待大內(nèi)查驗(yàn)后，將一同運(yùn)往皇陵祭奠。”

“那九殿下不就是——”容佑棠剛說出口即知失言，急忙打住。

“沒錯，那天也是小九生辰?！睉c王沉痛嘆息，無奈道：“所以，他長這么大未曾正式過生，當(dāng)天要齋戒緬懷亡母，頂多用些素面。”

“……”容佑棠不禁心生同情。

生辰卻是母親忌日，換成誰心里都難受，而且九皇子不可避免會被部分人認(rèn)為“不詳、克母”。

“九殿下至純至孝，定能理解的?！比萦犹闹荒苓@樣寬慰。

“本王不求他的理解?！睉c王卻平靜地表示：“只希望他平安無恙，盡快長大成人，娶妻生子，開枝散葉。本王才不辜負(fù)母妃所托?！?/br>
“娘娘她——”容佑棠難以置信，心想當(dāng)年出事時殿下才十五六歲吧？

也許是因?yàn)橐股钊遂o、湯池泡著太放松了，慶王的嗓音異常疲憊：“臨終囑托。女人生孩子，著實(shí)兇險，當(dāng)真是鬼門關(guān)！母妃叫我進(jìn)去說話，一屋子血腥氣，她那臉色……血可能快流干了，人看著就——”活不成了。慶王的尾音漸微弱，最終消失在溫泉水霧中。

容佑棠徹底沉默了。

原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