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四人小轎，抬著季平和甘宏信，他們不會騎馬。又有眾多步行的官差簇?fù)碇莨倥c欽差，其中，朱迪騎馬跟在季平轎旁，他算是代表巡撫游冠英，自然陪同取證。

甚么玩意兒？就差鳴鑼開道放炮竹了！

我們是去查案的！

齊志陽黑著臉，相當(dāng)不滿，若非需要地方協(xié)助取證，他們幾個都是騎馬好手，全速前進(jìn)的話，早就趕到青牛村了。

思及此，齊志陽忍無可忍，控馬靠近容佑棠，壓低聲音怒道：“那兩個坐轎子的，盡耽誤事兒！”

容佑棠忍笑，側(cè)身偏頭，寬慰道：“再過一個時辰就到了。他們堅稱不會騎馬，走路估計更慢?！?/br>
“他們年紀(jì)也不大，好歹在地方歷練了幾十年，平時也要走動巡察民情吧？怎的連騎馬也不會？”齊志陽百思不得其解，滿腹疑團(tuán)。

“哎，你沒看他們的架勢？官威十足，出入轎送車迎，前呼后擁，哪兒用得著學(xué)騎馬？”容佑棠唏噓搖頭，同樣不滿。他年輕，比齊志陽更焦急：明明時間緊迫，卻被迫慢吞吞地騎馬走步，委實煎熬。

“無德無能，酒囊飯袋！”齊志陽干脆利落道。

容佑棠忍俊不禁，禁衛(wèi)們?nèi)绦θ痰枚都绨颉?/br>
領(lǐng)頭的禁衛(wèi)長笑著笑著，忽然皺眉，眺望山間小道延伸到遠(yuǎn)處的‘一線天’地形，定睛觀察半晌，經(jīng)驗豐富的他勒馬扭頭，走到齊志陽跟前低聲提醒：“將軍，前面有個狹長‘一線天’，乃設(shè)伏襲擊的有利地形。河間自古多匪寇，而且……您看咱們是？”他恭謹(jǐn)請示，隱晦地略過了昨夜孫騏密報中提過的警醒。

“容我想想?！饼R志陽贊賞地對禁衛(wèi)長笑笑，也發(fā)現(xiàn)了不妥。事實上，他出自關(guān)中軍，最擅山林戰(zhàn)，尤其在意某些地形。

容佑棠緊挨其側(cè)，他雖然不甚了解排兵布陣、設(shè)伏襲擊，卻敏銳察覺同伴的異狀，忙控馬靠近，輕聲問：“有何不妥？”

“那兒有個‘一線天’。”齊志陽抬起馬鞭，凌空遙指：只見曲折的山間小道逶迤向前延伸，上陡坡下溪澗、鉆樹林過草地，朝陽燦爛，濃霧漸漸散去，隔著一個山溝的對面，山路從一塊裂成兩塊的巨石中穿過，形成‘一線天’的景觀。

“?。繉??！比萦犹拿Ｈ稽c頭，緊接著心神一震，屏息問：“有問題？”

禁衛(wèi)長好笑地安慰：“暫未發(fā)現(xiàn)。大人放心，我們不過是討論一下。”

齊志陽舉起大拇指對著‘一線天’，閉左眼、只睜右眼，熟稔使用前鋒兵的方法測距，半晌，沉穩(wěn)報道：“目前，我軍距‘一線天’約八里?！?/br>
“八里。唉，咱隊伍里有轎子，上坡下溝的，至少得走兩刻鐘。”禁衛(wèi)長懊惱地皺眉。他瞇起眼睛，縝密打量長滿荒草的一線天石頂。

齊志陽昨夜一宿未眠，被慢悠悠步行的馬顛得困意甚濃，他解下水囊，狠灌了一大口茶，打起精神，嗤道：“沒法子，他們堅稱不會騎馬，難道咱能綁了他們在馬背上馱著？那多不像話。”

“二位大人，為防萬一，先叫幾個人去探路吧？”禁衛(wèi)長提議。

術(shù)業(yè)有專攻。容佑棠自愧弗如，爽快道：“齊兄，小弟不懂兵法，你做主吧?！?/br>
“這才是我的老本行啊！”齊志陽笑笑，隨即下令：“咱們?nèi)耸钟邢?，你去讓姚勝安排幾個帶刀捕快，立刻去探一線天，查明有無埋伏?！?/br>
“是！”禁衛(wèi)長垂首領(lǐng)命，雙腿一夾馬腹，跑到最前，對捕頭姚勝傳達(dá)了欽差的命令。隨后，八個捕快手握長刀，一溜小跑離開大隊伍，朝一線天奔去。

此時此刻

一線天上方，充當(dāng)哨兵的土匪遠(yuǎn)遠(yuǎn)發(fā)現(xiàn)對方派出了探子，急忙離開哨探點，躬身朝茂盛草叢深處跑，心急火燎，氣喘吁吁稟告：“何老，不好了！他、他們派出了八個探子，全是捕快，有刀，跑得很快?！?/br>
“欽差好像知道咱們埋伏在這兒，他們故意走得慢吞吞。何老，怎么辦？”

何爍穩(wěn)坐石頭，抄手?jǐn)n袖，閉目養(yǎng)神，臉頰枯瘦，眼袋卻異常青腫，仿佛病入膏肓。他慢條斯理道：“莫慌，他們要是知道此處有埋伏，就該直接打道回府，而不是派出探子。山豹，去弄幾條蛇，嚇走捕快，他們都是貪生怕死之輩，不足為懼。”

“好嘞！”

仇豹異常膽大，笑嘻嘻，抬腳踹兩個報信的同伙，罵道：“無膽鼠輩！怕什么吶？咱就是靠害命謀財?shù)?，也不是沒跟官差打過交道，他們的膽子比娘們還小，老子敢打賭：一旦放出第一箭，跑得最快肯定是官差！”

何爍欣慰點頭：“還是山豹看得明白。捕快月俸微薄，誰肯賣命保護(hù)欽差？又不是傻子。”

“嘿嘿嘿，可不嘛?！背鸨贿厧ьI(lǐng)曾是獵戶的手下去找蛇蟲，一邊頭也不回地嘲諷：“哼，那些捕快是摸不著門路，要是有發(fā)財?shù)臋C(jī)會，他們說不定比咱們更心狠手辣呢。”

一刻多鐘后

查案隊伍停在溪澗岸邊，短暫休整——主要是山路難行、馬車都過不了，抬轎的衙役力氣用盡，累得臉色雪白，快吐血了！越走越慢，必須隔幾刻鐘就停下?lián)Q人。

八名捕快熱得滿頭大汗，佩刀掛在腰間叮叮當(dāng)當(dāng)，疾步跑到欽差馬前，爭先恐后道：“啟稟欽差大人，小的沒發(fā)現(xiàn)異常。”

“一線天上面全是草，比人還高，密密麻麻的，好多蛇！”

“大人，眼下正是蛇出來活動的時節(jié)，草叢里冷不丁就鉆出來一兩條。”

……

容佑棠打量捕快們：熱得臉頸通紅、滿頭汗、頭上身上沾了許多草屑。

嗯，他們確實爬上了巨石。不過，十有八九在草叢淺處遇蛇即返。

“諸位辛苦了，先歇口氣吧?！比萦犹奈⑿Φ刭潛P。他也下馬，走到清澈見底的溪水旁飲馬。

齊志陽心知肚明，了然道：“他們肯定在草叢里打個轉(zhuǎn)就回來了?！?/br>
容佑棠嚴(yán)肅道：“咱們怎么辦？人手有限，那兩片草叢太茂盛，完全哨探就跟搜山一樣，難度很大?！?/br>
齊志陽也飲馬，他拎著馬鞭，抱著手臂，扭頭遙望一線天，狀似無意地肘擊容佑棠，二人迅速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見機(jī)行事！

隨后，齊志陽惆悵地嘆息：“搜山是來不及了，咱改道吧。”

“另有小路嗎？”容佑棠配合地驚訝問。

“我不知道?！饼R志陽搖搖頭，揚聲喊：“姚勝？”

“哎，來啦！”正在捧溪水洗漱涼快的姚勝忙不迭抬袖一抹水珠，一溜小跑靠近，滿臉堆笑地問：“欽差大人有何吩咐？”

“去青牛村只能通過前面那一線天嗎？有沒有別的路？”齊志陽開門見山問。

“??？”姚勝呆了呆，訥訥搖頭，老老實實答道：“翻過前面那座山就是青牛村，附近肯定有砍柴打獵踩出的小路，不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