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的附屬國，楊國每年都要向晉國朝奉，晉國強大還好，能給與楊國庇護。可如今的晉國自顧尚且不暇，哪里還有心思管楊國是否安好！

晉國流民遍地，多冬不御寒，食不果腹。

楊國的情況比晉國有過之而無不及，從踏入楊國邊境，觸目可見的都是骨瘦如柴的人，他們雙眼渾濁，面色青黃，宛如一具具活著的尸體。

麻木，絕望，大概是所有活著的人對這個世道最深的感慨。

蕭燁在又一次見到一名看起來三四歲的幼兒死去，而他周圍的人卻露出了如狼般興奮的光芒的時候，不禁渾身發(fā)涼，悲從心起。

或許剛開始他還看不懂那些眼神代表什么，在遇到過幾次后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易子而食從來從不是傳說！

但他管不了，他只有一個人，一雙手，若非有師兄一路相護，他恐怕也早就成了別人的刀下亡魂。

他見過廝殺，看過搶奪，也差點被人擄掠。

然而，在這亂世中，燒殺擄掠都不算罪孽，唯有活著才是最大的本事。

見得多了，經(jīng)歷多了，他的想法也有了變化，明哲不能保身，隨波逐流不過是今日所見變成自己的明天。

他想活下去，也想讓更多的可憐人活下去，想讓那些被易食的孩子有長大的機會。

他想做點什么來改變，改變自己，也改變世道，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蕭燁茫然的想，終于在離開楊國邊境時問陸珩：“師兄，你說晉國容得下我么？”

陸珩目光深遠，唇角噙著的笑意依然漫不經(jīng)心，好似這些天所見所聞都對他沒有絲毫影響：“那就要看你的表現(xiàn)了。表現(xiàn)得好，你會是晉國的王，表現(xiàn)不好，不過是換個地方為質(zhì)?！?/br>
蕭燁默然，須臾后又問：“師兄，你有想做的事嗎？”

陸珩垂眸輕笑，他當(dāng)然有想做的事，他想走遍中原山川大河，朝看日升晚看夕?？伤灿胁坏貌蛔龅氖?，比如護住晉國，助它成為繼周后的下一個完整王權(quán)。

不等陸珩回答，蕭燁繼續(xù)說：“不管晉國是否能容得下我，我都不想繼續(xù)庸碌，我想為百姓做點什么，哪怕讓他們飽餐一頓多一件衣也好?！?/br>
陸珩道：“有想法就好，會有人幫你的。”

蕭燁側(cè)過頭凝視著陸珩，他想問陸珩，問他是不是愿意幫助他？

不過他還是沒有問出口，越多的相處，他就越是清楚的知道，陸珩這人如云似風(fēng)，漂泊無蹤，除非他自己愿意停留，否則誰也別想留住他。

途中所見所聞的增多，讓蕭燁的閱歷不斷增加，他整個人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不管是心智方面，還是性格方面。

他心性日漸成熟穩(wěn)重，眼神越發(fā)高深莫測，處事手段也變得更加凌厲果決。

這世道，果真是迫人成長的最好的先生！

在同陸珩踏入晉國邊界時，蕭燁已經(jīng)可以獨立處理好很多事情，再不是封閉內(nèi)心，需要依附陸珩的青年。

山河破碎，避無可避，身如浮萍，無根可依。

望著被綿延戰(zhàn)火禍及的大川山河，看著佝僂枯瘦的晉國百姓，蕭燁心底的哀傷越發(fā)濃重，腦中原本還有些模糊想法也日漸清晰，是否只有天下太平，再無征伐，才能真正好起來？

而終止戰(zhàn)爭的辦法只有一個，那便是這中原只有一個王！

沒有諸侯爭霸，就不會有戰(zhàn)爭。

沒有戰(zhàn)爭，就不會有血流成河，不會入目皆瘡痍。

談何容易？

蕭燁垂下眼瞼，緩慢而認真的問道：“師兄，你想要天下嗎？”

陸珩并不意外蕭燁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這幾天他會問他很多問題，比如怎樣管理一個國家，怎樣讓百姓吃飽穿暖，怎樣終止戰(zhàn)爭？

蕭燁的很多問題他都沒有正面回答他，他會帶他在人群中行走，聽悲苦百姓的心聲。會讓他看人與人的廝殺搶奪，看人性的善惡。會帶他到林中打獵，讓他在林中找尋可以用來填飽肚子的東西。

陸珩搖頭，很誠實的說：“我對成為天下共主沒有興趣，對百姓的生死存亡也不關(guān)心?！?/br>
蕭燁靜默須臾，又問：“那師兄，你想要什么？”

陸珩道：“天下太平，海晏清河。”

蕭燁：“……”

關(guān)于這個問題，蕭燁問過陸珩不止一次，可每一次他都裝沒聽見，或者是直接無視。

如今陸珩明確回答他了，他卻覺得有些好笑。

陸珩是個很會享受的人，哪怕是在亂世中，他也盡量讓自己過得舒服，吃的方面盡量精細，穿的方面必須干凈。

這混亂不堪的世道，怕是影響到他了。

蕭燁緊張道：“師兄，我想要這天下，您幫我好嗎？”

陸珩看也不看蕭燁，隨口應(yīng)道：“好。”

“可真？”

“真！”

血染山河13

夾縫中蕭燁不知道陸珩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應(yīng)下他的，但在爭取到自己想要的后，他還是喜出望外。

作為酬答，他會還師兄一個他想要的海晏清河的中原，讓他可以舒服自在的過日子。

在陸珩有意無意的指導(dǎo)下，在蕭燁的不斷成長中，兩人在離開梁都將近一月后，總算是站在了晉都城外。

陸珩本就是外來者，對這個世界沒有多少歸屬感。

來到這個世界的四年中，他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在中原各處游歷，來晉都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所以此時的他站在晉都城外，看著聳立的城墻，進出城門的晉國百姓，心中毫無波瀾。

蕭燁與陸珩不同，他出生在晉國，父親是晉國的王，陪伴他成長的仆役是晉國人，他會說晉國的話，會認晉國的字，知道很多晉國的事。

晉國的山清，晉國的水秀，晉國的人美，晉國的歌舞一絕！

年紀尚且小時，他總是會憧憬著有朝一日能回到晉國，去看看讓阿伯們懷念的好山好水好美人。

后來長大了，他才知道他是從出生起就被晉國放棄了，他只是生在晉國，晉國從來都不是他的家國，晉國管不了也護不住他。

對晉國的感情，蕭燁僅有復(fù)雜二字可言。

蕭燁表情凝重的望著城門，踏進晉都以后，他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