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陪他一道坐在橋邊坐了一會兒又一搭沒一搭地就說了會兒話。

“小氏走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也沒想好……應(yīng)該就是回學(xué)校接著讀書吧……讀完書然后出來找工作，和每一個正常人一樣……也許以后等這些事情過去了，我心里的那道坎過去了，我會去看看我的親生父母……畢竟他們也老了……很多講不清楚誰對誰錯的事我也沒辦法再和他們一直計較了……額，這么聽起來我會不會顯得有點沒志氣啊姓師……”

“不會，有自己的目標(biāo)就很好，如果以后有什么問題可以盡管聯(lián)系我，小氏說我要是不幫忙照顧你，她去了陰司也會天天托夢給我?！?/br>
晉衡的一本正經(jīng)的玩笑話讓石小光不知為何就跟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許久見橋下的烏篷船一艘艘的過去，這臉上還拆掉紗布面容顯得有些疲憊的少年人才真摯而誠懇地看向晉衡開口道，

“……雖然我可能已經(jīng)說了很多次了，但是還是要說一次，真的謝謝你姓師，你這段時間真的幫了我很多，也教會了很多我以前不懂的東西……還有祟殿殿下也是，雖然很多人都說他人品不好……是個差勁糟糕又討人厭的壞蛋，但是我卻總覺得……他不是無可救藥的壞人……相反……他應(yīng)該是那種性格很敏感也很需要別人去關(guān)心和在乎他的那種人才對……”

“……”

已經(jīng)是第二次聽到石小光這么評價某人了，面無表情在旁邊聽著的晉衡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過了會兒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淡淡地問了句道，

“為什么這么肯定？你和他之前也沒見過幾次吧？”

“……唔，那我悄悄和你說，你千萬別告訴別人好不好姓師……”

“恩?！?/br>
“其實我一直覺得祟君殿下很像一個人?！?/br>
“誰？”

“像我哥哥?！?/br>
石小光的這話讓晉衡不由自主地抬起頭，隨后又臉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可偏偏這沉浸在回憶中還在傻乎乎笑的單純孩子卻一點沒意識到，只是自顧自地望著橋下面又有些懷念和感慨地開口道，

“我好像沒和您說過我以前有個哥哥吧……但確實有，雖然他肯定不可能是祟君殿下這樣厲害的大人物就是了……而且我那時候才四五歲吧，所以我也不記得我這個哥哥具體長什么樣子了……他好像長的高高的，有點瘦，也總是不太喜歡和我說話，每次我跑過去叫他哥哥的時候他都愛答不理的……有的時候還會把門碰地一下關(guān)上把我給嚇一跳……我一開始覺得他真的好可怕很兇，一定是個大壞蛋，所以也從來不敢靠近他……可是有一天卻發(fā)生了一件事……”

石小光口中的描述幾乎和某人之前和他說過的沒什么區(qū)別了，晉衡一時間只是安靜地聽著也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偏偏石小光說完了一段話后卻莫名安靜了一下，緊接著這少年人才苦澀地笑了笑又開口道，

“那天好像是我過五歲生日的時候吧……很早很早我爸爸mama就給我準(zhǔn)備好了蛋糕，又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我們晚飯吃蛋糕的時候我哥哥一直沒有回家……我問我爸爸mama哥哥去哪兒了，他們卻壓根不理我……然后……當(dāng)時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小孩心態(tài)吧，反正就偷偷留了一塊蛋糕給藏起來了……結(jié)果到后半夜我躺在小床上快睡著的時候，我就聽到小廚房的門被打開了，我悄悄一跑出去果然就看到我哥哥回家了……”

“……然后呢？”

“……說實話那是我第一次和他靠的那么近，但是看到他坐在黑漆漆的院子門口，端著那些冷冰冰的剩菜剩飯一個人在吃，也沒有人陪陪他，我就有種心里忽然很難受的感覺……我跑出去把藏在枕頭邊的那塊都塌了的蛋糕拿給他……和他說哥哥，今天是我生日，他拿在手里好久好久都沒有和我說話……后來過了還一會兒，他才和我說了一句話……”

“他和你說了什么？”

到這里，晉衡的心里其實已經(jīng)有了一些隱約的預(yù)感了，包括某人當(dāng)初為什么要反常地去救石家一家的真相也已經(jīng)揭開了小小的小角，但很顯然，并不知情的石小光只將這當(dāng)做多年前的一樁小事情許久才有些開心而懷念地笑了笑。

“他對我說……謝謝，也祝你生日快樂，長命百歲，小光。”

……

和石小光的對話到這里也差不多結(jié)束了，之后晉衡托等在河灘邊上的趙氏將他帶離開三圭橋，還特意將他送出河灘一段又繞遠(yuǎn)路去了一趟附近每天都開到深夜的晚市。

靠河為生的船娘每天都會在這兒賣些放著湯圓蓮子糖菱角之類的東西，南方水鄉(xiāng)的味道仿佛都融在這一碗的甜湯里頭消散不開，讓人沉醉。

晉衡本人并不是很喜歡吃這種甜食，但這顯然并不妨礙有個從來不和別人說自己喜歡吃什么東西的人心里喜歡。

而想起他的舌頭這會兒應(yīng)該還是吃不了太難咬的東西，沿著河道緩緩在走的晉衡便特意停下來買了碗熱熱的糖芋頭又快速地折返回了先前的橋洞底下。

等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某個獨自坐在河邊，難得聽話的等著他回來的祟君殿下的背影，晉衡先是走過去挨著他坐下，隨后才將手里的那碗泛著誘人溫度的甜湯慢慢遞到了他的手里。

“有點燙，把你的手先捂暖些?！?/br>
并沒有直接出聲回應(yīng)晉衡，但眼睛泛著滲人的灰，表情有些陰森的秦艽還是盯著手里的甜湯看了一會兒。

直到那小碗底下的溫度真的將他一片冰冷，冷的讓人瑟瑟發(fā)抖的手掌心都幾乎焐熱起來了，明明先前還不是很想讓人看見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秦艽才抬手摘下了自己面頰上的灰色面紗，又在白發(fā)青年的注視下把自己其實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但還是有些明顯落鱗瘡疤的半張臉給露了出來。

“丑嗎？”

“不丑，你現(xiàn)在只是在生病，這些都是正常的?！?/br>
“可我還沒了心，要是找不回來，我早晚會變成燈芯嘴里的那種怪物。”

“慢慢找，你是不是怪物，只要你自己明白，懂你的人也明白就可以了?！?/br>
似乎天生就擁有無論什么時候回答別人的問題都能給人一種誠實感覺的天賦在，至少秦艽聽到晉衡誠心誠意的安慰后，連日來都有些陰沉的心情馬上就好了很多。

可是心底空蕩蕩，冷冰冰的那種感覺始終困擾著他，哪怕他真的很想再靠近些他一直想念著的晉衡，親親他也好，碰碰他也好，到頭來他所能做到的也僅僅是控制自己不說一些惡毒傷人，歇斯底里的話來破壞兩人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談話氣氛。

而緊接著就像是條被哄騙到溫暖的太陽底下被暖的睜不開眼睛的蛇類一樣軟趴趴地坐在晉衡旁邊聽話地和他聊了會兒天，難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