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他一番，讀書人罵人可比乞丐們含蓄得多，幾乎沒有什么污言穢語。

    至于地位在顧四爺之上的人，他們是懶得罵他。

    他們在朝廷上爭權(quán)奪利，爭奪隆慶帝的信任都忙不過來，沒空去罵一個沒前途的紈绔子弟。

    何況他們家也不是沒有二世祖，罵了顧四爺，不等于把自己家的子弟也給罵了？

    同顧四爺玩在一起的人多是半斤對八兩，誰也不用瞧不起誰，即便混不同的紈绔圈子，彼此可以搶女人，搶戲子，比試誰排場更大，幾乎不會互罵的狀況出現(xiàn)。

    嘴皮子和罵人可沒有銀子和地位重要。

    “六小姐?！敝L(fēng)悄悄拉著顧瑤的衣袖，低聲提醒：“即便有拐賣的事，官府也不會深究的。”

    即便是太平盛世也少不了賣兒賣女的人，也有父母養(yǎng)不起把孩子送人的，拐賣人口一般界定很難，尤其是缺少證人本身父母的狀況下，幾乎很難界定。

    何況眼前只是一對乞丐母子，看起來又窮又臭，官府大老爺可沒心思管這樣一樁既不能彰顯名聲，又不能突出政績的小案子。

    之風(fēng)聽到乞丐們罵得難聽，已辱及顧家祖宗，對之風(fēng)這樣以主人家為榮的家生子來說，他也好似受到很大的侮辱。

    “六小姐，咱們還是早點離開吧，您是好心好意，可事情不是您想得那般單純，萬一被這群乞丐壞了名聲，對您和其她幾位小姐都有不利的影響。東佛寺雖然達官顯貴來得少些，但您看看，還有一些富貴勛貴人家的?！?/br>
    之風(fēng)苦苦勸著顧瑤，悄悄指了指停在山腳下的馬車，一般勛貴富庶人家出行，總會在外懸掛上醒目的標(biāo)識，這邊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準(zhǔn)備上山的香客小姐們多是停下腳步觀望著，顧瑤的身上聚集了不少似笑非笑的目光。

    倘若是一般的小姑娘，怕是早就掩面而去了。

    顧瑤從容不迫，淡淡笑道：“若是我見不到，自是不會管閑事，若是我辦不到也不會在此地耽擱功夫，如今只是證明少年并非天生乞丐，也非乞丐婆子所出，這兩樣都不難，報官后，我會向官差出示證據(jù)，至于乞丐婆子怎么量刑，當(dāng)遵循大唐律法。”

    輕輕脆脆的聲音壓下躁動辱罵她的乞丐們，少女笑容自信，黑亮的眸子淡然，卻給人以無法奪其志的決心，縱是面對滔天巨浪，她也不會因為畏懼而退縮。

    被一個少女逼得失聲，令乞丐們極是覺得沒有面子，只是稍稍停頓一瞬，復(fù)又用最污穢的話咒罵起來，甚至把顧瑤貶低為娼妓……

    “住嘴，你們都給爺閉嘴！”

    顧瑤聽之任之，顧四爺忍不住了，快步?jīng)_過來，甩了衣袖道：“之風(fēng)，立刻去衙門，帶著爺?shù)拿パ瞄T，今兒這事爺管定了，不說有沒有拐賣的事，爺今日讓官差們洗一洗他們的臭嘴，張口誰都敢罵？爺?shù)呐畠喝羰擎郊耍瑺斬M不是龜公？！豈有此理，爺可不受這個。”

    之風(fēng)：“……知道了，四爺?！?/br>
    一旦四爺插手，此事已不是他一個奴才能勸解了。

    第二十八章 出氣

    他們顧四爺?shù)钠鉀]幾個人能把握住。

    說風(fēng)就是風(fēng)，說雨就是雨，便是顧老夫人在也奈何不了顧四爺。

    四爺把臉面看得極重，做過追捧名妓的事，然他從未在心底真正看得起艷旗高挑的娼妓，乞丐們最后一番話徹底惹怒顧四爺。

    之風(fēng)不敢自己去衙門，他得隨時隨地看著顧四爺，派了個機靈的健仆拿著顧家的名帖去衙門投案，又叫上幾個人把顧四爺和顧瑤團團護住，生怕乞丐們豁出一切沖過來打傷顧四爺。

    “都是你，沒事多管閑事作甚？一個臭乞丐而已，就算被拐賣了，他爹娘都沒去衙門報官，顯然是認命了當(dāng)他死在外頭，你同他非親非故，一個臭烘烘的乞丐值得嗎？何況還連累爺挨罵！”

    顧四爺對顧瑤同樣沒給一個好臉色，聲音不高不低的斥責(zé)教訓(xùn)顧瑤，鄙夷的目光就沒離開過乞丐少年，這樣的臭乞丐哪都有，他沒看出乞丐少年有何不一樣，比乞丐少年慘的乞丐都見過。

    顧瑤默默聽著也不還嘴，顧四爺這么說話就沒被人打過么？

    明明做一些施恩的事，也不會得到被救助的人多少感激。

    虧著顧瑤體內(nèi)是個成熟的靈魂，換個幼稚意氣一點的，非嫉恨他一輩子不可，難怪顧四爺同兒女們相處都不怎樣，除了說不到一起去，顧四爺自己許還是個沒有長大，不，根本就是個被父兄和顧老夫人寵壞的‘熊孩子’。

    眼見報官不可避免，顧四爺又很有氣勢拿出名帖，方才激憤的乞丐們隱隱有了幾分退意，顧四爺畢竟不同顧瑤，他們有膽子欺負一個貴族小姑娘，卻不敢真正無視名門子弟，何況顧四爺通身的貴氣著實令乞丐們心中沒底。

    官府差役給他們飯碗威脅，眼前貴氣逼人的男人許是危機他們的性命。

    勛貴子弟打死打傷乞丐，有得是家仆幫忙頂罪，乞丐不同平明百姓，死了也是白死，沒有幾個官府大老爺會為乞丐得罪勛貴子弟，案子一般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顧四爺一直教訓(xùn)顧瑤沒空關(guān)心連看一眼都反胃的乞丐們，顧瑤心知肚明乞丐不復(fù)方才囂張氣焰的原因，往好方面想，狐假虎威的顧四爺在有些時候還是能唬住人的，雖然被顧四爺嚇住的人只是一群乞丐而已。

    不知為何顧瑤嘴角微上揚，對顧四爺翻來覆去的教訓(xùn)也不在反感，對他口中的臭乞丐等不好的蔑視人的詞語多了些許的理解，畢竟從小就在錦繡堆長大的顧四爺很難體會到尋常人家的疾苦。

    “看住他們，別讓那對乞丐母子跑了?！?/br>
    顧瑤吩咐仆從，她可一直留意著乞丐少年，一時大意讓少年被乞丐婆子帶走，她豈不是白白被乞丐圍攻，被顧四爺教訓(xùn)？

    以她的閱歷自然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可她未必就愿意聽到這些咒罵和訓(xùn)斥的話，顧四爺說罰她抄書，還要罰跪……顧四爺哪來的勇氣懲罰她？

    明明顧四爺自己就是個紈绔好伐。

    這邊鬧出來的動靜早早就驚動了丐幫長老們，尤其事關(guān)那位斷腿的少年……上面可過吩咐對少年不用留情，只要達不到乞討的標(biāo)準(zhǔn)，他們可以隨意處罰折磨少年。

    少年剛被送過來時，還是個齒白唇紅細皮嫩rou的小少爺，被灌了啞藥說不出話，有幾個乞丐色心起想嘗嘗小少爺?shù)奈兜?，誰知小少爺是個烈性子，如何被鞭撻毆打也不肯屈服，乞丐們怕小少爺想不開自盡，也就歇了那樣的心思。

    只是用更殘酷的手段折辱少年，逼他屈服。

    同時他們也在毆打鞭撻少年身上得到更大的快感和樂趣，既使有乞丐同情少年，他們也不敢冒犯長老們，更別說連長老們都很敬畏的馬爺了。

    少年可是馬爺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