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年汝陽王不曾嫌棄你睡在棺槨中被抬出顧家，今日汝陽郡王也不會嫌棄你再次睡在棺材里被抬入汝陽郡王府?！?/br>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才是?！?/br>
    李氏把方氏直接扔進(jìn)棺材中，淡淡說道：“我看好你！”

    方氏胸膛發(fā)熱，嗓子腥甜，一口鮮血噴出，雙手抓住棺材邊緣，“不要，不要?！?/br>
    “合棺！”

    李氏掰開方氏抓著邊緣的手指，“一會就好了，你就當(dāng)在棺材里睡一覺吧。”

    “你……你不要太過分了，她縱然有錯，也不該被這么苛責(zé)對待?！?/br>
    人群向兩邊散開，顧珊面若冰霜，眸子復(fù)雜，“她已經(jīng)承受報應(yīng)，你何苦再咄咄逼人？”

    李氏微瞇眼眸，眉稍高挑，“二小姐，你不該來?！?/br>
    第四百九十四章 妻謀（十四）

    顧珊倔強秀美的臉龐頗是無奈。

    方氏宛若看到救星一般，急切的喊道：“幫幫我，珊姐兒?！?/br>
    這對母女相貌五官很是相似。

    在真相沒有被拆穿前，旁人只覺得巧合，如今所有人都認(rèn)為她們就該是母女。

    顧珊早就到了，眼見著李氏撫琴，為難方氏。

    原本她不想管的。

    當(dāng)見到李氏把生母扔到棺材中，她無法再袖手旁觀下去。

    顧珊不是不惱恨生母帶給自己的恥辱麻煩，可她也無法忘記夢中和現(xiàn)實中生母對自己的好。

    她給了顧珊從未有過的母愛。

    哪怕母愛并不怎么真誠，方氏卻也是疼愛憐惜她的。

    顧珊不得不現(xiàn)身。

    “你這么做會逼瘋她的，稍有仁慈之心，李夫人會有更好的前程和名聲。”

    李氏勾起嘴角，“眼見夫君被欺辱，被陷害，我若是無法幫夫君報仇雪恨，好名聲和前程又有何用？！”

    顧珊：“……”

    顧四爺偷偷抹了眼角，耳根子隱隱泛紅，這抹紅從耳尖蔓延至心尖。

    李氏很可怕？

    一點不！

    她是太愛他了。

    把他當(dāng)做生命的全部。

    顧四爺腦海中閃過解悶時翻看的話本，纏綿悱惻的愛情抵不上李氏這句話。

    顧瑤一直注意顧四爺。

    他眸子亮亮的，黑瞳占據(jù)眼白，亮若黑耀石，看向娘親目光欣慰……驕傲，就是沒有顧瑤所擔(dān)心的畏懼害怕。

    很好。

    顧瑤又被喂了一把狗糧，忍不住抓住陸錚的手心狠狠撓了幾下。

    陸錚：“……”

    他迷茫困惑，有招惹瑤瑤了？

    娘親若不是對顧四爺了解頗深，斷然不會這般強勢報復(fù)！

    “當(dāng)日她拋下二小姐時，二小姐只有三個月大小，因是早產(chǎn)，二小姐身體孱弱，她叮囑我照顧二小姐，有意抬我的身份?！?/br>
    李氏聲音不輕不重，有種讓人信服的質(zhì)感。

    “當(dāng)時瑾哥兒被老夫人抱去撫養(yǎng)，我照顧過二小姐一段時日?！?/br>
    李氏眸子復(fù)雜，“本以為她是二小姐安排，還不算太過絕情，后來我才明白，她是不想讓四爺后宅安穩(wěn)，讓我以妾的身份同繼室相爭！好讓整個京城都看四爺?shù)男υ挕！?/br>
    “如此也好證明她詐死拋夫棄女是正確的選擇，她不僅沒有做母親的資格，更沒對二小姐有半分的慈愛?！?/br>
    “倘若二小姐是被妾養(yǎng)大的嫡長女，及笄后誰又瞧得起你？”

    “我是想不到這點的，當(dāng)日還是四爺把您從我身邊抱走。”

    “四爺是心疼你的。”

    顧珊從小她就是孤獨一人，顧老夫人原本最疼她的，后來她……她因為夢境的原因，漸漸疏遠(yuǎn)祖母，親近外祖一家。

    顧四爺挺起腰桿，有幾分慈父嚴(yán)父的做派。

    李氏往他臉上貼金，他也不會反駁，畢竟這都是愛，都是nongnong的愛呀。

    其實顧珊在李氏身邊長大，顧四爺覺得起碼會同瑤瑤和瑾哥兒他們一般懂事孝順。

    可惜李氏當(dāng)日只養(yǎng)了顧珊半月，等到方氏喪葬事完成后，便把顧珊交給顧老夫人，此后也只是時不時給顧珊繡個衣服，做一些吃食。

    很難見李氏討好顧珊。

    然而就是這樣，原本的顧瑤還吃醋呢。

    “你認(rèn)為我對她殘忍，不該把她關(guān)進(jìn)棺材中，當(dāng)日她自己鉆進(jìn)棺材中逃出顧家，沒有逼迫她！”

    顧珊眸子一變再變，咬著嘴唇。

    一眾看熱鬧的人暗啐了一口，再無對方氏半分同情。

    紅杏出墻的女人都是被關(guān)進(jìn)豬籠沉塘的，就方氏做得這些事，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贖罪。

    “你心疼生母，可曾想過四爺？”

    李氏失望般搖頭，“你還是怨恨著四爺，在真相大白之后，依然固執(zhí)得恨著你的生父！”

    顧珊張嘴想要反駁，不是的，她當(dāng)日雖然騎馬跑掉，認(rèn)為她沒錯，并不是針對顧四爺，只是不喜父親說話的態(tài)度。

    她今日出現(xiàn)也只是血脈中另外一半在作祟。

    李氏豈能給顧珊當(dāng)眾陳情的機會？

    顧珊的出現(xiàn)對李氏而言是意外，但也不全是壞事！

    她從來不會故意陷害顧珊，可顧珊一個勁往陷阱里跳，她也不會阻攔。

    撇下顧珊，李氏轉(zhuǎn)身對掙扎著往棺材外爬的方氏說道：“你生了個對母愚孝，對四爺無情的女兒?！?/br>
    方氏此時沒有心思去思索李氏話中的深意，她只想著快點從這該死的棺材中爬出去。

    她的腿腳綿軟好似踩在沼澤中，雙腿被纏住且不停下陷。

    棺材中還有一具骸骨！

    方氏身上宛若爬滿了尸蟲，現(xiàn)在還沒合上棺材，一旦……方氏不敢繼續(xù)想下去。

    “你讓我做什么都成，我愿意給永樂侯磕頭認(rèn)錯……求求你，別把我封在棺材里?！?/br>
    李氏輕聲道：“你知道錯了？”

    “知道，知道！”

    “既然知道就該承擔(dān)后果！沒人能例外?！?/br>
    李氏似笑非笑回道：“期望汝陽郡王不會嫌棄你身上的……死人味兒?！?/br>
    她按住方氏肩膀，生生將方氏按進(jìn)棺材。

    “合棺?！?/br>
    “顧湛會恨你，會害怕你的歹毒心腸……你會有報應(yīng)的?！?/br>
    砰，棺材合上隔絕方氏的嘶吼，砰砰砰，方氏狠狠敲打著棺材蓋子。

    在外看熱鬧的人齊齊抹了一把冷汗，莫名感覺有點冷。

    方氏再次撫琴，這次不是嫁歌，而是安魂曲。

    眾人：“……”

    顧四爺仿佛被安魂曲牽引，不自覺邁出腳步向李氏走去。

    “是永樂侯？”

    眾人小聲議論，這次的瓜真甜啊。

    顧珊咬著嘴唇，輕聲道：“父……”

    顧四爺目不斜視，仿佛天地間除了李氏外，再無旁人。

    李氏緩緩?fù)Ｊ郑魸u歇。

    她的雙手搭在琴弦上，微微低垂著頭。

    “琴弦有爺好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