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煩你什么嗎？”

    “永遠記不住朕同你說過的一句話，臣不疑君，君不疑臣，總是自己嚇自己，想得太多。”

    “朕若是真想辦你，就算你再低調(diào)內(nèi)斂，朕照樣辦你?！?/br>
    “你除了是朕的表弟外，也是朕的小舅子，朕已經(jīng)……對不住你jiejie了，看在她的份上，縱然你有錯，哪讓朕失望，朕也會原諒你！”

    陸恒感激之色一閃而逝。

    隆慶帝道：“何況你是朕的伴讀，在朕風華正茂時，只有你陪著朕，明明父皇打算把你送去東宮，可你拒絕了。這件事，朕一直記得，當初不是你，朕也沒有今日?！?/br>
    “陛下天命所歸，臣只是聽從您的吩咐，盡了一些綿力，沒有臣，您一樣能登上帝位?！?/br>
    居功自傲和相信隆慶帝話的人都死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爭子（三）

    陸恒能有今日，力保陸家就是因為足夠謹慎和小心。

    從不為隆慶帝的話語而改變行事準則。

    陪伴伺候一位多疑且逐漸自大的帝王，陸恒真可謂步步小心。

    他何嘗不想放得開，可他敢嗎？

    他身上不僅扛著陸氏一族，更有許多依附于陸家的家族，只要他倒了，起碼上千人都得失去眼下的榮華富貴。

    不說旁的，皇上治了陸恒罪，朝廷得亂套。

    如是，陸恒敢不謹慎嗎？

    他怎敢似年少時對隆慶帝，當時隆慶帝還吃過他更受女子愛慕的醋。

    隆慶帝道：“你回答朕一個問題，朕就原諒你今日擅自給錚兒定親?！?/br>
    “陛下即便懲罰臣，也是應(yīng)當?shù)?。?/br>
    陸恒輕聲道：“臣才疏學淺，有些事遠沒陛下看得明白，能讓陛下困擾的事，想必以臣的愚鈍也想不出來，怕是讓陛下失望了?！?/br>
    “你到是推得一干二凈！朕沒看出陸恒你還有如此的好口才，朕看你不是愚鈍想不通，而是不想為朕出謀劃策！”

    “臣不敢。”

    “你的膽子一向大得很，這么多年，你自己算算你得罪了朕多少次？”

    “……”

    陸恒沉默下來，輕聲道：“姐夫，我……我只是想為錚兒好而已，這幾日我總是夢見錚兒尸骨無存，只有一座衣冠冢?！?/br>
    “住嘴！”隆慶帝一杯盞砸到陸恒身上，“夢是反的，呸呸呸，有朕護著他，誰敢讓錚兒……陸恒，朕告訴你，少琢磨一些有的沒有的，朕絕不會讓錚兒少一根汗毛的?！?/br>
    “朕想問你一句話，你認為誰可為朕的太子？”

    “……”

    果然是這個問題，陸恒怎好輕易回答？

    他沉思良久，“陛下的皇子都是鳳子龍孫，個頂個出眾，無論陛下冊誰為太子，都是國朝和百姓的幸事?！?/br>
    “你沒同朕說實話，這些話就不要同朕說了，朕只問你，你最看好誰？”

    “……”

    這次怕是躲不過去了，陸恒思索片刻，“臣更看好四皇子，他雖是沉默內(nèi)斂，但處事有章有法，又是德妃娘娘的長子，總比八皇子殿下更……更適合，八皇子自是出色的，但他一旦為太子，四皇子處境便有幾分尷尬了，做太子的兄長被并無問題，但是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br>
    “朕是不準備立老四的，朕也知道他的能力和野心，但朕還想再磨礪他一段時日?！?/br>
    隆慶帝嘴角微彎，總算聽到陸恒一句準話，“朕反倒想冊立八皇子，以他的作風，能坐穩(wěn)太子的寶座，證明他得了朕幾分精髓，若是……被朕廢了，也怪不得朕?！?/br>
    “陛下英明?！?/br>
    “其實……”隆慶帝走到陸恒面前，居高臨夏看著他，壓低聲音道：“朕最想立錚兒?！?/br>
    陸恒身軀一陣，面色白了幾分，勉強說道：“陛下，錚兒并非皇子，您這么做只會被后事人嗤笑，也會引起朝廷動蕩?！?/br>
    陸恒額頭一顆一顆冷汗冒出來，他不敢擦拭。

    隆慶帝見他有幾分可憐，最終咽下了那句，陸錚到底是誰的兒子，難道你不清楚嗎？

    罷了，這么多年都過去了，陸錚也不愿意回歸皇家，他也不想再橫生枝節(jié)。

    只恨當年，他只顧著處置算計自己的人，沒顧上已經(jīng)懷上陸錚的鎮(zhèn)國公夫人，等到她臨盆產(chǎn)下陸錚，太后娘娘又來個一哭二鬧，攪和得他無法把陸錚接回宮來。

    當時他想著陸錚未必就有他的皇子出眾。

    可誰想到，陸錚以實力打臉。

    他讓一眾皇子黯然失色。

    好在他足夠聰明，在陸錚五歲后，不顧太后等人反對，執(zhí)意把陸錚接近宮里，細心教導(dǎo)培養(yǎng)，否則現(xiàn)在……他再沒機會重得到陸錚了。

    “陸恒，今日的話，從朕口中出，入你耳中，朕若是在外聽到半句風聲，朕可不管叫朕多少聲姐夫，朕必不饒你?！?/br>
    “臣明白?！?/br>
    陸恒鄭重磕頭應(yīng)道。

    “行了，你起來吧。”

    隆慶帝重新坐下來，“同朕說說今日在顧家發(fā)生的事，朕聽說有好幾人都向顧瑤提親了？她長得漂亮就是吸引男子啊?！?/br>
    “不是朕壓著，榮國公都會上門去向顧瑤提親，說起來顧瑤還是他幼子的救命恩人，從他幼子給顧瑤救下后，他就似換了一個人似的，既肯下苦功夫讀書，也請了不少功夫高強的人教導(dǎo)他練武?！?/br>
    隆慶帝點了點自己額頭，“榮國公可你們膽子，明知道朕不喜，還敢去提親，恒親王胡鬧慣了，一向把朕的話當做耳邊風。”

    “只是朕沒想到連聽話老實的淮陽王都去了，還有趙煉，不過刑部侍郎到是報答顧湛多些，怕顧湛愛女被人議論?！?/br>
    “單就顧瑤的美色，倒也配得上他們的兒孫?！?/br>
    隆慶帝如數(shù)家珍，好似在現(xiàn)場一般，陸恒心頭暗暗吃驚，皇上派了多少的密探在顧家？

    不，在上述陛下提起的人家中，怕是都少不了東廠的密探。

    陸恒面不改色訴說提親的經(jīng)過，著重強調(diào)陸錚對顧瑤的在意，隆慶帝時而皺眉，時而露出幾分欣慰。

    “錚兒像朕，當年朕向你jiejie提親時，也似錚兒一般感情熱烈?！?/br>
    陸恒：“……”

    陛下當時的確情深意切，可這份深情又持續(xù)了多久？

    尤其是他坐上皇位后，任由皇貴妃等寵妃挑釁jiejie……

    陸恒不能深想，亦不敢有抱怨。

    如同jiejie離世前所言，陸家的忠誠不能毀在陸恒手上。

    隆慶帝絲毫沒有不意思的覺悟，“錚兒能做到這些，到是真喜歡顧瑤。”

    “來人?！?/br>
    “您吩咐?！?/br>
    “準備筆墨?！?/br>
    隆慶帝起身去了書桌旁邊，提起沾滿墨汁的毛筆，斟酌半晌，“佳兒佳婦?！?/br>
    四個字躍然紙上，筆力蒼勁有力，力透紙墨。

    “送去給顧家，等到他們成親，朕再送一份顧瑤一份嫁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