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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要跟他說什么好?說實話是使不得的,說假話又是欺君。那不如什么都不要說。他此時喚我醒了,又是想同我問什么?大半也就是問我好不好??晌夷樕线@么青紅相接的擺著,他不是瞧不出來這不好。他去了衡元閣,不知是不是見著我爹?他又怎么同他父皇說道琉球的事兒?我爹聽說我受了傷可著緊我?我爹可氣我?我爹會不會接我回去?想問的有這么一串兒,然我還是不敢睜眼睛。我怕。我心里只愿我能同當初對沈山山那樣兒漸漸滅了那心性就是,這樣就能躲得過去了,可我正這么執(zhí)意作想間,卻聽一室里頭皇上嘆了口氣,冷幽幽地縈在我身道邊兒,嘆得我心里一顫。我竟又舍不得什么漸滅心性的念頭了,沒顧忌地睜眼就問他:“你嘆什么?”昏燈中皇上聞聲一愣,驀地抬起頭看我真的睜著眼睛,眉頭便倦然挑起來:“好你個稹清,給爺裝睡呢?”我頓時直想抬手抽自己大嘴巴:“沒沒沒,我……我才醒!剛才真是,一直一直都睡著。”皇上好笑地哼了哼,懶得同我計較,只俯身湊近我臉面瞧了瞧,“還疼么?”“現(xiàn)下……不疼了?!蔽夷塘丝谒澳恰|(zhì)子怎樣了?”皇上一手長指扶著我額頭看顧,另手肘子支在榻邊垂眼睨著我笑:“你啊你,果然還惦記著呢。放心罷,你爹替你出氣了,爺還給你立了一功?!?/br>我卻全然不知我這毀了容破了相的人還能立什么功。疑眼看著皇上,聽他悠悠問道:“從前跟你講過的國境圖紙,你還記得全么?”我搖頭。他早習慣也早料到了,修長的指頭在床被上大致給我一劃拉,著點道:“這琉球擋在東瀛前頭,原仗著自個兒是海貿(mào)屏門,便就同你爹要挾金銀之物才肯聯(lián)兵,開口如大獅,氣得你爹日日在衡元閣里頭撂茶碗子。按說朝廷里已足夠敬重他們,只琉球那小子是個不識趣兒的,想來在宮里被冷言冷語慣了,這下以為得了多大勢,竟也敢故意將你砸了潑東宮的面子,他這是自找不痛快?,F(xiàn)下琉球惹了朝廷這臉面上的麻煩,聯(lián)兵之事就別想再脅迫什么金銀了,你爹同那邊兒說了,他們?nèi)粢怀霰?,那就大家一齊等著東瀛來,總歸就算唇寒齒亡也是先寒唇,東瀛是個彈丸,我朝何懼?倒瞧瞧時候到了是誰能怕它。下午里父皇正在衡元閣里頭聽稟此事,我?guī)Я诵』适迦ゴ钋唬富事犓碛图哟滓环?,便當太傅的兒子為東宮擋了一炮仗似的,握著你爹的手直夸他養(yǎng)了個好兒子,還說點你做個韶山伯。”——什么?我直覺是我耳朵出了問題,挨個打竟也能被封了伯?我不免全然懵了:“……爺,你可別唬我,我可要當真的。”皇上收了手笑:“爺幾時唬過你?今上金口玉言,也能是唬你的?”我從床上一挺就起來,瞪眼兒直盯著皇上說不出話兒來。皇上見狀,一緊眉目就摁我肩:“不就是個爵位,算多大個事兒。你先趕緊躺下?!?/br>我僵著身子沒由他推動,酸了聲兒道:“爺……我……”正想著要怎么說道謝恩,可心思落到自己的事兒上,眼眶子一熱卻又哭出來。“哎,祖宗,你突然這是哭什么?”皇上一向見不得我哭,此時一提袍擺就心煩地坐上榻邊,一邊兒凝眉執(zhí)了袖口給我揩臉,一邊兒道:“成了,成了,別哭了,我知你心頭委屈,可這琉球也要換個人來做質(zhì)了,那小子回去沒好果子吃,你且寬心罷,清爺?!?/br>我突然扒下他手吸氣哭道:“我……我不想做什么清爺,你別叫我清爺。”這聲兒突然將皇上唬愣了愣,可約摸是我臉上太滑稽,這話說得又委實怪,皇上手指被我握住一頓,人卻是沒忍住笑來:“突然這是怎么了?不叫你清爺,那要叫你表字兒?”可我這草包還并沒有個表字兒。皇上也知道,不禁笑出聲:“那叫你稹清?”我搖頭。皇上樂道:“阿清?”“那是我娘叫的?!蔽椅?。皇上笑得輕輕嘆了聲兒,好像是沒法子似的看著我,終于道:“清清?”我拉下臉:“這……聽著像小狗兒,沒別的了?”“你名兒就倆字兒,還能有什么別的?”皇上抬手一揉我腦瓜子,“怎么,做爺?shù)墓愤€委屈你了?”“不委屈不委屈?!蔽椅亲舆B連道,咂舌回味一下這清清二字,雖不如清爺來得陽剛,聽著不像姑娘便似小狗兒,可好歹終于不是外頭隨誰都能叫的清爺,這叫我無論如何都能湊合。“想什么呢?”皇上見我這一驚一乍的樣子是鬧不著北了,曲指敲敲我頭頂問:“這蹴鞠是將你砸傻了?”我晃著神捂著腦袋,直覺此刻胸腔里頭如鼓在擂,如雷在嘯,頭皮一緊,把心一橫,突然問他:“爺,你說過的言語,都作不作數(shù)的?”皇上手往后支在榻上看我,“你說哪句?”“我上回兒,出宮前……”我支支吾吾屏著氣,小聲兒道:“你說,說往后……護著我那句……”皇上先是不解地想了想,待真想起了,忽猛地放開手坐直起來,眼神深深看我,“哪句?稹清,你再說一遍?”他不問還好,這突然一問要叫我確認自己抽了什么風,我腔子里便就地打起退堂鼓,捧了被子就要將自己罩?。骸皼]有沒有,當我沒說。我……我還是睡了罷,爺你也回去歇——”“稹清!”皇上沉聲一喝,一把就揪住我胳膊把我往他身道兒前帶,一時我臉同他離近了,竟見他面上倦意此時都掃空了,眉目間不是疑卻是喜,看著我只如我是什么大金元寶玉如意柄子一般在發(fā)光,這眼神沒來由叫我面皮都發(fā)燙起來,抽撈著胳膊囁吁:“疼……疼了……爺……”可皇上卻不顧這個,他只更使勁地逮著我胳膊搖了搖:“趕緊給爺說清楚,是哪句?”這捏得我可真是疼到呲牙,心里便也發(fā)了狠道:“就你說我要和你好上了也能護著我那句!”一聲喊出,我胳膊上力道頓松,瞬間直如千萬年漫長,就在下刻,一雙手忽叩住我后頸將我前拉,未及反應過來,皇上已經(jīng)一口印在我嘴上。——我的玉帝閻王觀世音土地爺……我緊張得連姓什么都快能忘了,眼睛銅鈴兒似的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現(xiàn)下都能記得清楚,他那時眼眸里頭分明有絲略帶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