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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天通苑的情景。那天他洗了澡,一路打車到天通苑。進了門以后,祁宏給他倒了水,也是這樣,轉(zhuǎn)身進了臥室鋪床。他彎著腰,不斷把床單抻平,明明已經(jīng)沒有一絲褶皺,可還是不斷用手掌在上面劃拉,像是有什么強迫癥一樣,好似生怕上面落了灰塵。不同的是,那時候老祁是害羞的。他好像第一次在家里約炮,又或者第一次有人來到自己家。他背對耿皓,連耳根都是紅的。他不斷地念叨:床、床有點小……我鋪一鋪,我鋪一鋪……耿皓的眼睛有點酸澀,他哽咽著叫了一聲,“老祁……”他想說你別生氣了,我們不要吵架了。求求你回頭看我一眼。可是祁宏轉(zhuǎn)過身,他越過耿皓,出了臥室,轉(zhuǎn)身走進廁所鎖住了門。那聲鎖門的聲音,仿佛一道沉重的枷鎖,讓耿皓所有凝聚起來的勇氣轟然塌陷。他閉上眼睛,把所有的眼淚強忍回去,“咚”的一拳敲在門柱,拿起鑰匙轉(zhuǎn)身出門了。祁宏進了洗手間,他坐在馬桶上,抽了根煙。抽著抽著,他的手開始發(fā)抖,然后煙掉了,他像是被熏到了眼睛一樣,開始無聲的哭。他把頭埋在手臂里,用手捂著眼睛。眼淚不斷落在手上,又被抹掉。一個三十好幾的大男人,仿佛哭成了一個孩子,那么狼狽。耿皓出去夜跑了。凌晨的北京空闊而寂靜。自從離開部隊以后,他好像再也沒有這樣長時間的奔跑過。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雙腳的移動上,放空大腦的全部思緒,在永無止境的疲憊中忘掉所有一切。耳朵里聽著風聲、呼吸聲、心臟鼓動的聲音,仿佛自己在時間與世界的夾縫中穿流而過。燈影下,這座城市偌大的城市,褪去了人潮人海,終于露出它莊嚴而冷漠的本來面目。聳立的摩天大廈、錯綜交叉的立交橋、寬闊的街道上飛馳而過的汽車。所有一切仿佛都在無聲的吶喊。耿皓喘息著,他忍耐著勞累,大腦與肺部膨脹的幾乎要爆炸,可是身體卻漸漸感到輕盈。路燈將他的影子拉長,地鐵站牌藍色的燈光,成為了世界里唯一的路標。24小時的麥當?shù)昀铮€在自習的學生;漆黑的橋洞下,在冬日裹著羽絨服與厚被子的流浪漢,打著呼嚕安然甜睡。他覺得全世界都那么平靜,只剩下他一個人,感受到被拋棄,而痛苦的只能奔跑。凌晨五點多的時候,耿皓從陽臺回到臥室。他打開臥室的門,祁宏又已經(jīng)離開了。脫下汗?jié)竦囊路?,沖了個澡,耿皓睡的昏天黑地。他一直睡到晚上八點多才醒來,睜眼的時候,發(fā)覺自己頭昏腦漲、全身酸軟。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在與神經(jīng)作對,叫囂著酸痛與疲軟。強撐著拿起手機,點了個外賣,隨便吃了幾口之后,耿皓又倒回床上。幾個小時以后,再一次醒來時,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生病了。這場病突如其來,而又排山倒海。耿皓躺在床上,連爬起去將門鎖上的力氣都已經(jīng)失去。人在脆弱的時候,似乎就會格外的想要得到關(guān)注。耿皓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悶悶的咳嗽。喉嚨里著了火一樣,沙沙的疼,連呼吸都好像在吞火。他想喝水,卻又沒有走出臥室的力氣。他閉上眼睛躺在床上,不知道幾點鐘,終于聽見祁宏回來的聲音。耿皓覺得自己從未有任何一刻,這么地依賴祁宏。依賴男人的溫柔,依賴祁宏對他的照顧。甚至依賴祁宏哪怕僅僅是陪在他身邊的溫度。耿皓縮在被子里,在一整個夜里,不斷的期望,也許下一秒祁宏就會推門進來。他進來,看一看自己。他會發(fā)覺他發(fā)燒了,然后心疼的說,對不起。他頭一次期望自己臥室的隔音不要那么好,也許祁宏能聽見自己咳嗽的聲音。他會像以往一樣,不管睡得多熟,也依然迷迷糊糊的爬起來給他倒水。然后內(nèi)疚的說,皓皓,看見你生病,我也好難受。可是每一秒的希望,便也伴隨著每一秒的失望。耿皓在漫長的夜里,一直的等待,直到凌晨時祁宏又一次離開。耿皓閉上眼睛,斷斷續(xù)續(xù)的又睡了過去。下午于瑜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晚上要不要出來吃飯。耿皓說自己不太舒服,問于瑜要不要來自己家。他想讓于瑜帶些藥過來,可是于瑜猶豫了半天,嘆了口氣說你等等吧。四點多的時候,有人在陽臺外敲門。冬天天黑得早,耿皓沒看清楚,以為是于瑜,撐著酸軟的身體爬起來去開門。門開了,屋外的人帶著寒氣,耿皓軟倒在來人的懷里,鼻子聞到清冷的古龍香水味,才察覺到來的人是孫衍之……孫衍之扶著耿皓進屋,手上提著酒和蛋糕。他把東西放下,讓耿皓躺在床上先吃幾口蛋糕,然后摸了摸耿皓的額頭說:“你燒得很重,別鎖門,我出去給你買藥……”耿皓昏昏沉沉的坐在床上,吃著打包的蛋糕。當嘴里含著奶油時,某一個瞬間,才突然想起來,今天竟然是于瑜的生日?!驮谧约荷罩蟮囊粋€星期。耿晧愣住了,從未有一刻,他驚覺自己是一個怎樣自私的人。他總覺得自己對每一個人都足夠友善,他為他們花錢,也盡自己所能的去幫助他們??善鋵?,他卻好像從未真正的,關(guān)心過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十五分鐘后,孫衍之拎著藥從陽臺進來。他看著耿皓將退燒藥喝進去,然后坐在單人沙發(fā)上拿出電腦一邊工作一邊守著耿皓。耿皓喝完了藥,見效很快,幾分鐘后就困得睜不開眼睛,又一次睡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下意識的叫了一聲老祁。然而隨著視線一點點變得清晰,他看到孫衍之平靜的目光,耿浩的心漸漸沉入谷底,他體會到某種酸澀的失望感。他仰躺著望向天花板。“你和老祁吵架了,怎么回事,病的這么嚴重?!睂O衍之合上電腦,他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和耿皓?!捌詈耆四??他就這么把你一個人扔在家里?”“前天……夜里去跑步,可能著涼了吧?!惫┱f。孫衍之短暫的沉默過后,拿起耿皓的手機,也不知開了什么軟件,竟然調(diào)出了耿皓的運動記錄。4個小時,5萬多步,驚人的10來公里。孫衍之握著手機,表情嚴肅。漸漸地,他愈發(fā)的生氣起來,渾身隱含著某種莫名的憤怒,仿佛怒其不爭,又恨其不幸。“耿皓,你知道一個人最傻的行為是什么嗎?”他問。“一個人能做的,最傻的事兒,就是企圖通過傷害自己,來報復其他人!耿皓,你這樣作踐自己,你想傷害誰呢?祁宏?”他冷冷的嘲笑:“他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