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劉繼臉上的神情，大概也與今日的神色一般。

    仇恨又嫉妒。

    再之后，路過的宮人將他救了上來。

    不過那一次落水，也讓還年幼的陸諫，第一次明白人心的復(fù)雜與可怕。

    如今，聽著這些話，陸諫也只是淡淡的回道：“聽著還真是可惜呀，不過我命不命長你不用關(guān)心，因?yàn)槟忝踢@事，我知道?！?/br>
    他揮了揮手，讓后頭的侍衛(wèi)將裝著毒酒的酒壺傳上來。

    嘉帝一直擔(dān)心夜長夢多，這才早早的就吩咐陸諫，來送劉繼最后一程。

    劉繼的眸子里，像是燒著了火，他被灌下酒，連聲咳嗽。

    陸諫看著他的樣子，也沒多少歡喜，心情平靜。

    “對了，怕你路上孤單，玉滿樓那一伙人，我也讓他們下去陪你了。”陸諫拍了拍衣袍下擺，被濺上的幾滴酒水，“希望你在下頭，那些個(gè)姑娘家也能好好伺候你。”

    劉繼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后，捂著嘴咳嗽道：“你是什么時(shí)候知道的?！?/br>
    “沒多久，你知道了也無用，反正，也救不了你了，留著也無用。”

    劉繼這時(shí)應(yīng)是極難受的，他五官扭曲，嘴角有血，通紅著眼瞪著陸諫：“我會在下頭等著你們的，你與嘉帝，可每日千萬都要好好祈禱，祈禱能活著！”

    他咬著牙，每個(gè)詞，像是要將它咬碎。

    最后，頭歪了下去，倒在了桌上。

    陸諫靜默了一會，拿起酒壺倒了一杯，灑在了劉繼的身前：“但愿往后，你莫生在帝王家?！?/br>
    劉繼那般貪戀皇位，卻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皇位。

    “好好準(zhǔn)備副棺木吧?！?/br>
    陸諫這邊剛想完，敬德就提醒他，正殿到了。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敬德笑著先進(jìn)去了。

    沒過多久，內(nèi)殿傳來敬德的高聲喊叫：“宣，陸世子進(jìn)殿?！?/br>
    陸諫抬頭，看了眼大殿“正大光明”四字，跨步，進(jìn)了前殿。

    此刻寬闊的正殿內(nèi)，兩旁都站滿了朝臣。

    這次，瞧著比上次劉繼登基時(shí)，還要正式，連蔣將軍，也都在。

    倒是其中官員，換了大半生的面孔，應(yīng)該是剛提拔上來的。

    劉繼的那一批人，昨日就清理的差不多了。

    正殿最上頭的頭龍椅上，正坐著頭戴九龍冕旒的嘉帝。

    前一日的腥風(fēng)血雨，在這正殿，似是半點(diǎn)也見不著痕跡。

    陸諫外表看不出絲毫波動，幾步走到正殿中央：“臣，叩見皇上?！?/br>
    嘉帝笑容滿面的讓人將他扶起來，說是他病了，還命人給他賜了座。

    而后，迎著殿內(nèi)眾人的視線，嘉帝笑著開口：“今日召見諸位卿家，主要為著兩件事。其中一件，便是劉繼造反的事?！?/br>
    嘉帝說完，除了陸諫，全都跪了下去：“臣（等）惶恐?！?/br>
    嘉帝搖了搖手：“哎，劉繼造反，朕知道諸位卿家也都是不愿的，朕自不會計(jì)較?，F(xiàn)今劉繼已服毒自盡，諸位卿家，也莫要自責(zé)，還有敬德，你快扶蔣將軍起來，這次若不是蔣將軍，本朝哪還能清除逆賊，蔣將軍萬不用妄自菲薄。”

    敬德哎了一聲，兩步走下去，扶著蔣將軍起來：“將軍說什么話呢，這里頭，可數(shù)將軍功勞最大?！?/br>
    蔣威虎推脫，連聲說道：“臣等是為了江山社稷，萬不敢居功。且之前臣與劉繼確實(shí)做了謀反之事，還要請皇上降罪。”

    嘉帝朗聲笑了兩聲：“愛卿過謙了，愛卿做的很好，不這樣想來也過不了那亂成賊子的眼，現(xiàn)今逆賊已畏罪自盡，愛卿就不用謙虛了?！?/br>
    此言一出，眾人也大概知道了劉繼死了的消息，心里頭驚悚嘉帝這般狠辣的手段，竟連獨(dú)子竟也下的去手。

    更是恐慌，跪地紛紛喊道：“逆賊已除，天佑本朝！逆賊已除，天佑本朝！”

    隨后，待眾人停下來后，嘉帝再道：“這其二嘛，就是關(guān)于太子的事?！?/br>
    眾人有些發(fā)懵，這大皇子既然死了，這太子的事還有什么好說的？

    “朕決定，封陸世子陸諫，為本朝太子?！?/br>
    比之方才，這更像是讓眾人震驚。

    “早年間，朕為了皇子安全，特將二皇子陸諫，送與長公主撫養(yǎng)，現(xiàn)今逆賊已除，也是時(shí)候讓二皇子認(rèn)祖歸宗了?！?/br>
    嘉帝說著，那雙矍鑠的眼神泛起了些微紅，瞅著陸諫，一臉愧意。

    “其間種種，究其復(fù)雜，只是各位愛卿，想必都聽到了吧?！?/br>
    事情太過于讓人震驚，陸世子竟然是二皇子，難怪嘉帝對著大皇子下手那般狠，竟是想好了后手。

    殿內(nèi)一時(shí)未有人敢出聲，待嘉帝蹙眉，蔣威虎先朝著陸諫跪了下去：“臣蔣威虎，定盡心盡力擁護(hù)太子登基！鞠躬盡瘁！”

    見蔣將軍都這般了，后頭的官員，也紛紛跪了下跪，喊道：“臣等，也定盡心盡力擁護(hù)太子登基！鞠躬盡瘁！”

    如此這般的聲音，響徹大殿，嘉帝這才笑著站了起來，連念三聲好。

    唯有陸諫，坐在椅上，眼神飄過殿內(nèi)眾人，垂著眼簾，心中沒什么波動。

    好似這座下江山，也掀不起他半點(diǎn)漣漪。

    他只在想，今日大概該吩咐膳房，給張妤備碗魚湯了。

    他瞧著，她早膳就這道菜多飲了幾口。

    ☆、第 82 章

    片刻后, 眾人三拜首散去，殿內(nèi)只剩下陸諫和嘉帝。

    嘉帝坐在龍椅上, 臉上難得有幾分笑意, 對著陸諫道：“阿諫, 我身子不好, 往后這江山，可全都要交給你了?！?/br>
    陸諫沒什么表情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視線盯著不知名的地方。

    嘉帝見他這樣, 嘆了口氣：“我知道, 你還是在怪我?！?/br>
    陸諫動了動眼皮, 嘉帝繼續(xù)道：“我之前就與你說了，我是沒有辦法，才會將你交給長公主的?！?/br>
    他這會沒有自稱“朕”, 只想著拉進(jìn)些與陸諫的距離，然而看著陸諫的表情，看來這方式不太湊效。

    嘉帝還記得, 自己與陸諫說這些往事時(shí)，他也并無太大的反應(yīng)的樣子。

    有些失望。

    嘉帝原本以為，自己告訴阿諫時(shí), 他或者會痛罵，或者會喊他“父皇”。

    但是真沒想到, 他竟然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沒有任何劇烈的情緒表達(dá)，倒顯得像是聽了旁人的故事似的。

    就算是皇位，瞧著也沒讓他有多幾分的著迷。

    之前嘉帝雖然困惑, 不知他為何應(yīng)下，但現(xiàn)下，清明了幾分。

    可作為未來的帝王，怎能為了兒女情長顧左思右？

    這是嘉帝不愿看到的，也是他后頭，特意想啥了張妤的理由。

    可惜啊，可惜。

    “皇上多慮了，既答應(yīng)了您，這事我自會做的?！标懼G淡淡道。

    嘉帝聽他這般稱呼，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