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子滿！”

“這樣吧。”萬先生網(wǎng)開一面，笑瞇瞇，“也不為難你，用五微韻做首詩，就當(dāng)你會了?！?/br>
“喂！哪有這樣的？”姜三少爺裝久了廢柴，一時(shí)出不了戲。

微笑：“唔，那就十三元?！边@樣總行了吧？

“你耍我呢？”姜宗孜去撓萬充的胳肢窩，“好，十三元就十三元！”

兩個人像小孩子一樣鬧作一團(tuán)。姜汲修想，萬子滿終于不是那個高高在上戴著面具的神祗了。

姜宗孜耍賴：“清明時(shí)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怎！么！樣！”

“姜宗孜你丟不丟人？”萬充眉眼含笑，把眸帶水光軟成一灘的姜宗孜固定在紫檀圈椅內(nèi)，啞著嗓子問，“還吃不吃飯？”

“啊……”姜三少爺張嘴。

☆、夜探時(shí)

溫飽思□□。姜三少爺用嬌羞且期待的目光看著萬先生。

萬先生一派正人君子，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襟，表情很是溫和：“今晚，還有樁正事要辦。”

“??？去魏府？”

萬先生含笑搖頭。

萬充所說之事，乃夜探仙法教壇。

看姜宗孜仿佛有點(diǎn)失落的樣子，萬充善解人意地補(bǔ)充說明：“中記載，清明之夜，將在仙法教壇舉行仙法教最盛大的祭祀儀式。超過半數(shù)的仙法百長會參加?！?/br>
姜宗孜這下終于打起精神，用力頷首：“去去去！”

姜宗孜曾經(jīng)從游家摸出一份仙法教壇的地圖，謹(jǐn)慎起見，當(dāng)時(shí)直接上交給了百景堂，并沒有謄抄一份留下。

于是，夜探仙法教壇之前，姜宗孜先憑著記憶，繪出一份教壇地圖。雖然姜三少爺一直自詡過目不忘，但無奈時(shí)隔太久，他左看右看，始終覺得自己所畫地圖顯得很是變扭，便想找姜朗繼去核對一番。

萬充和姜宗孜來到姜六妹的小院。剛過垂花門，便聽見屋里姜宗蓮在嘶吼：“姜朗繼你真是個榆木腦袋！”

姜宗孜聽了很興奮，跑過去推開門，就見姜宗蓮雙頰氣得紅撲撲脹鼓鼓的，玉蔥般的手指正顫抖著點(diǎn)著姜朗繼的額頭。而那個平日里頗為穩(wěn)妥英氣的少年，此時(shí)無奈地垂著腦袋，不知所措。

見萬充和姜宗孜進(jìn)來，姜宗蓮把腳一跺，氣鼓鼓地跑進(jìn)內(nèi)室去了。

姜朗繼立在原地默了一會兒，漫長吐息后，偏頭看向站在門邊的兩人，語氣消沉：“什么事？”

“你們兩個怎么了？”姜宗孜歡快地跳過去問。

“梨花開了。”姜朗繼滿臉傷感。

姜宗孜被惡心得渾身抖了抖：“……所以呢？”姜宗孜邊走過去，邊回頭求助似的看幾眼好整以暇的萬子滿。萬子滿回以事不關(guān)己的一笑。

少年在紅木方桌邊頹唐坐下：“是這樣的。六小姐幾天前想去看梨花，我因?yàn)椤闭f到這里，姜朗繼突然頓了頓，神色微變。他警惕地瞥了萬充一眼，小聲而神秘地在姜宗孜耳邊說了兩個字，“明晚?！?/br>
“喔對！”姜宗孜瞳孔一瞬間放大，顯然是忘記了。

萬充踱步而來，開口問：“明晚什么？”

臥槽耳朵也太靈了吧？

“明明就不習(xí)慣挽手，為何卻啦啦啦……”姜宗孜裝傻，然后欲蓋彌彰地可勁扯兩下姜朗繼的袖子，“阿朗你趕緊接著說！”

姜朗繼瞬間恢復(fù)了一臉苦相：“我因?yàn)闆]陪著去，六小姐就生氣了。回來后還滿口賀公子長賀公子短的?！?/br>
“新上任的禮部侍郎？”萬充在兩人的對面落座，慢悠悠倒一杯茶，綠地粉彩茶壺后的目光涼涼的。

“嗯，就是他?！?/br>
姜宗孜憤憤然：“沒想到啊沒想到，姜宗蓮好端端一個小姑娘，還學(xué)會思春了？啊——！”姜宗孜驚恐地避過那只從里頭砸出來的花瓶。萬充揉揉額角，神色淡淡，頃刻已直身立于姜六妹的瑤琴旁，手里托著那只花瓶。

臥槽那是老子的人！

姜朗繼只好壓低了聲音：“剛才我放了個大招說，‘既然六小姐這樣歡喜賀公子，不如讓老爺找媒人去說親?！团?。”姜朗繼面無表情地撩起袖子，被掐了一大片淤青。

姜宗孜故意用說給姜六妹聽的音量，浮夸道：“阿朗你的手怎么傷得這！么！重！這個地方不能呆了！跟我回去！”里頭又“嗖”飛出一只花瓶。萬充無奈揉額角，淡淡彈指，改變了它的方向，花瓶“唰”得自己擱在了柜格上。

接著，就見姜宗蓮氣鼓鼓地出來了。她氣鼓鼓地瞪了姜宗孜和萬充各一眼，氣鼓鼓地?cái)]起姜朗繼的袖子看一眼，然后懊惱地跺了跺腳，將人拽進(jìn)內(nèi)室去了。

“嘭！”門被關(guān)上。

姜三少爺面上掛著一種長輩般的欣慰慈祥笑容：“年輕真好。”

萬充微笑：“你還記得自己是來干什么的嗎？”

姜宗孜一震，奔潰捶門：“姜朗繼你給我出來！”

然而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yīng)。

天色已經(jīng)暗得徹底。

姜宗孜一臉沮喪：“祭祀是亥時(shí)開始的？”

“嗯?！比f充微笑。

笑什么笑?。?/br>
姜宗孜耷拉腦袋：“算了……”抬起臉來，已經(jīng)有了重整旗鼓的信心，“那我們出發(fā)吧！”

☆、在云壇

沿著預(yù)計(jì)的線路，萬充和姜宗孜很快來到了靠近云壇的殿閣頂上。

初月依稀，兩個黑影淹沒于夜色里。

云壇有三層漢白玉圓臺，每一層四圍的白玉欄桿上，都點(diǎn)燃著近百支紅蠟燭，微風(fēng)微雨中紋絲不動的光亮，擴(kuò)散著一種詭異的陰森。圓臺之上，跪坐滿仙法教徒，他們都身著紅色斗篷，一個個垂頭縮手。

這時(shí)，九層方形高殿之頂幽幽地亮起微光，照映了一小片鎏金銅瓦。

萬充和姜宗孜處在低處，趕忙伏身屏息。

姜宗孜快速朝上掃了一眼，頓時(shí)瞳孔收縮。

那個站在九層方殿之頂?shù)娜?，他寬大的紅黑色斗篷遮蓋了身形，帽檐蓋過眼睛。他手上執(zhí)一柄金權(quán)杖，亮光就來自權(quán)杖端鑲嵌的那顆碩大的夜明珠。姜宗孜僵直地脖子壓低頭，腦子里回放那個畫面，凝結(jié)血色般的斗篷帽檐下，露出了半張紅潤的臉，以及兩截如霜鬢髯。

“宋大師！”姜宗孜用氣音對萬充道。

萬充的眼眸頓時(shí)深上一分。

宋大師用雙手將金權(quán)杖緩緩舉過頭頂。

那些教徒們明明都低垂著臉，卻在宋大師將權(quán)杖定在空中的那一瞬間，齊齊直身長跪。

過了寂靜如鬼魅般的一炷香的時(shí)間。

萬充沒有想到，依姜宗孜的性子，竟然也能這樣一動不動一聲不哼地埋伏原地。

倏忽，空氣中，傳來幾百人共同吟唱的聲音。那音調(diào)詭異綿長，高低不定，重合著微雨的斜度，在屋檐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