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富貴留在現(xiàn)場處理林凱旋之事，我們坐在警車里，一路趕往派出所。途中，我盤問曉雪，車里一名懂啞語的民警幫我翻譯起來。

    “曉雪，你說實話，你跟林凱旋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我問。

    她比比劃劃。

    民警解釋：“她說……是她干爹?！?/br>
    “干爹？”我吃驚，又問：“林凱旋說的你jiejie是誰？”

    民警：“她說是林凱旋的女兒，因為吸毒被送進戒毒所很多次，但戒毒沒有成功?！?/br>
    “她在哪里？我想見見她。”我說。

    民警：“她說她jiejie不想見人，誰都不行?！?/br>
    我思慮片刻，找到折中的辦法：“這樣吧，你偷偷帶我去，我只是在遠處看看，不會讓她發(fā)現(xiàn)的?！?/br>
    曉雪點頭，并抬手指引方向，車就順著曉雪指引的方向，駛向了新華村。

    也不知輾轉(zhuǎn)多少路徑，我們來到一座大山的腳下。這里只有一處平房孤獨地立著，窗戶里亮著燈，院子里傳來狗叫聲，想必是有生人來到了。

    剛下車，我們朝既定目標平房的窗戶走去，欲偷偷窺視。但意想不到竟有人推開窗戶，向窗外探頭，而且此人戴著口罩黑紗罩面。

    我心中暗叫“不好?！?/br>
    幾名民警似乎更為老道，分別奔向窗戶與院門，生怕有人跑掉。我們闖進院兒里，月光下，我掃視四周，發(fā)現(xiàn)院子里有一輛黑色轎車，我靠近轎車仔細查看車牌號，是大吃一驚：“這是剛才那輛車！”

    一名民警問我：“您是指……”

    我指向轎車：“這是剛才撞林凱旋的那輛車?！?/br>
    “難道兇手在這里？”民警疑問。

    我們沖進屋里，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我疑惑：“奇怪，剛才明明有人怎么突然沒了？”

    在屋里我迂回走動，突然間我停住腳步，我發(fā)現(xiàn)一張桌子上有五張身份證，我撥弄身份證，一瞅之下是激動萬分：“你們看，這五張身份證和過往的五份病例登記者的身份，完全一致?！?/br>
    民警們紛紛湊過來察看，其中一名民警猜測：“林凱旋的女兒跟這五個人是什么關(guān)系？難道她們都是吸毒者？”他看向我。

    我說：“也許這五個人是林凱旋的女兒林可欣的幫兇，她們因為吸毒而鋌而走險?！?/br>
    “您是指撞林凱旋的人，就是林可欣？”民警問。

    我很矛盾：“不，我很難確定?；蛘哒f她不可能撞自己的父親?！?/br>
    “但這輛車毋庸置疑，況且人一旦吸毒在缺錢的情況下，會無所不用其極?！泵窬f。

    “這……”我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時，窗外傳來腳步聲，并且有人影晃過。

    “窗外有人！”我說。

    民警們也意識到。

    我突然警覺：“等一等，曉雪呢？”

    民警們東張西望。

    “剛才還在這兒?！?/br>
    “奇怪，她跑哪兒去了？”

    我們一起沖出屋子，朝影子閃過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院兒里壓井旁，有一人穿一身白色衣服，背對我們站立著，是一動不動。我已經(jīng)猜出她是曉雪。

    我近至曉雪身邊，問她：“你怎么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一再抽泣著，那滾落的淚珠在冷月下閃爍著孤獨的寒光。我隨著曉雪的目光瞅去，隱約看到前方結(jié)冰處有一灘血跡。

    我又問：“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曉雪搖頭。

    “屋里發(fā)現(xiàn)秘道?！蔽冶澈笥腥撕敖?。

    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br>
    曉雪突然轉(zhuǎn)身面向我，顯露出擔憂的神采。

    我沒有多加思考，進入屋內(nèi)，一同下了秘道，在手電筒的光亮下我們摸索前進，秘道有兩米多高三米多寬，似乎是用地窖改建而成。這里臭氣熏天極其難聞。

    幾分鐘后，前方出現(xiàn)亮光，腳下是一路上坡，空氣漸漸清新，但另一種味道，卻撲面而來。

    “這是什么味道？”民警自語。

    “是汽油?！?/br>
    “不，是煤氣?！?/br>
    我猜測：“是著火了?！?/br>
    當我們走出秘道，果然發(fā)現(xiàn)荒野邊的馬路上，有一輛車在烈火中熊熊燃燒，黑煙滾滾?？梢源_定是一輛警車。

    民警們怒火中燒。

    “這這這，這是誰干的？”

    “燒警車，想死啊?！?/br>
    “抓住他，判三年?！?/br>
    我自語：“這里荒山野嶺，誰會報復警察？大冷天的更不可能自燃，會是誰？”我忽然醒悟：“誒！會不會是她？”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巨響，我們定睛看去，只見那處房子的院門，被一輛黑色轎車撞飛。車沖上馬路，一個急剎車，從車窗里扔下一人，黑紗司機趁機用沙啞的聲音警告我們：“再多管閑事，下一個就是你們。”車疾馳而去。

    我們察看被拋下的尸體，確定她是五份病例中的其中一人錢莉莉。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只是頭頂?shù)难吡€在流血。

    我蹲在錢莉莉的尸體旁，偷眼看向站立的曉雪，她望向遠去的轎車悄無聲息地流著淚。

    ……

    ……

    自從錢莉莉死后，鎮(zhèn)里又安寧下來，但這種平靜，似乎是在等待蓄積后的爆發(fā)，因此，當我享受和諧與安逸之時，卻被內(nèi)心的憂慮折磨著。

    我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感受陽光穿透窗戶玻璃的溫暖，不經(jīng)意間桌上的座機電話響起，我接通了電話：“我是侯大夫?！?/br>
    “侯大夫，我是錢金貴，這幾天拉肚子挺嚴重的，都下不了炕了，您能過來一下嗎？”他哀求我。

    我思索問：“您就是錢莉莉的父親吧？”

    “我……我是。”他哽咽了。

    “我這就到?！?/br>
    “有勞了?！?/br>
    打聽完錢金貴家的地址后，我掛斷了電話。剛站起身，卻聽到背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師傅，是誰找您?。俊?/br>
    我回頭注視田芳：“是咱們村的錢金貴，他鬧肚子了，我過去看看?！?/br>
    “錢金貴？”田芳思慮。

    “怎么，你認識他？”我問。

    田芳趕緊搖頭：“不不不，不認識?！?/br>
    我點指田芳：“你呀，神經(jīng)兮兮的?！?/br>
    田芳撓撓頭，只是咧嘴笑了笑。

    ……

    ……

    我騎車夠奔錢金貴家，但他告知的地址只是大概位置，因此，我還得費些周折去尋找。這時，我進入一條胡同，前方出現(xiàn)一家商店，我鎖上自行車，邁入店里打聽地址。商店里挺熱鬧，一群人叫嚷著，他們不是購物的，只是圍觀象棋對決的過客。

    “哎哎哎，跳馬，這棋不能拱卒兒。”

    “他拱卒子，你就出二路車。”

    “哎呦，這臭棋，老齊你再回爐這腦袋也不行啊?！?/br>
    “不行你來，瞎摻和?！?/br>
    我靠近人群：“麻煩一下，你們知道錢金貴家嗎？”

    他們紛紛轉(zhuǎn)頭看我，眼神里充滿疑惑。那位叫老齊之人，就跟欣賞動物一樣，打量我：“您是——侯大夫吧？”

    我點頭：“嗯?！?/br>
    “真巧了，剛才也有人打聽錢金貴家的地址啊。”老齊說。

    “是誰？”我很激動。

    “一個黑紗罩面的女子。”

    “哦！”我急問：“錢金貴家在哪兒？”

    “就在對面。”他指向窗外。

    我沖出屋子，直奔對面半敞開的黑漆院門。接著，我闖進院門進入屋里，未發(fā)現(xiàn)一人，我猜想錢金貴已經(jīng)出事了。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咣當”一聲，我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有人剛剛關(guān)閉院門插上了門閂，這人一回身，直勾勾地注視我。

    我站在屋里望去，形如瘦猴兒的他踉踉蹌蹌走到我面前。

    “我是錢金貴，您是……”

    “我就是侯大夫。”

    他言談舉止卑微：“我通過朋友的介紹，才弄到了您的電話號碼，讓您久等了，快進屋坐吧?！?/br>
    “等一等，剛才有人找你，你見過她了？”我問。

    錢金貴疑惑：“有人找我？誰呀？”又說：“我一直在外邊公廁里，快拉死我了。”

    我自語：“她還會來嗎？”

    不經(jīng)意，我緩緩側(cè)頭看向窗戶，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窺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