撓腮了，真是個討厭又固執(zhí)的病人，這又不是在買東西，還要貨比三家。

    西原就蹲著整理地上的行李，除了化妝包和衣服，整個行李都被大卷紙張和水粉鉛筆占滿了。

    沈流年這才仔細(xì)地去看西原，她的東西不多，有點(diǎn)亂，簡約卻不覺得簡單。她蹲在那里的身影過于孱弱，一頭及腰的長發(fā)，褐色的卷發(fā)從肩頭傾瀉而下，露出一截白皙優(yōu)美的脖頸。沈流年心中一動，就是單純地動容，他想不出該怎么形容眼前這個美麗女人，一葉落而知秋，她就像是那初秋的第一片落葉，葉脈清晰，紋絡(luò)生機(jī)，倔強(qiáng)又不甘于命運(yùn)的萎謝。

    “五天！”有些私家診所可能真的會做這個手術(shù)，沈流年一咬牙做出了一個讓他都吃驚的決定，遞出自己的名片：“這幾天好好休息，五天后再來檢查，這是我的名片?！?/br>
    西原先沒有答話，靜靜地收拾完東西，猛地站起來，一陣暈眩，眼前一片黑，游著幾條小蝌蚪，她沒有精力再找其他醫(yī)院，她的身體也不能隨便吃藥。

    “好，五天后我再來?！蔽髟舆^了名片，拉著箱子轉(zhuǎn)身就離開，干脆利落。

    好熟悉的眉眼，沈流年真覺得在哪里見過這個女人，可是究竟在哪見過呢？怎么想不起來。沈流年揉了揉眉心，但愿這五天時間她能改變主意。

    護(hù)著小腹走出醫(yī)院，站在大街上，看著人來人往，西原輕輕地摸著自己的肚子，懷孕四周，一個月后回來居然有這樣大的一個意外等著她。

    她和容璟結(jié)婚一年，聚少離多，上.床的次數(shù)不多，算算時間，應(yīng)該就是一個月前她離開前的那一晚。

    可那晚容璟明明做了措施，西原的眼底一黯，拿出包里的記事本，今天是六月十四號，前面的日子密密麻麻圈畫著她認(rèn)為很重要的一些事。

    西原數(shù)了五天，將一綹頭發(fā)別到耳后，筆端稍頓，在十九號的框格里畫了一個卡通版娃娃。清晰而鮮明，畫好后西原收起本子，在路邊撥了一通家里的電話，沒人接。

    西原翻出家里的鑰匙，搭了輛車準(zhǔn)備回家。

    市區(qū)堵車太嚴(yán)重，走走停停折騰了近兩個小時才到郊區(qū)。

    天色漸晚。

    傍晚的煙霞，給人一種春事漸深的頹廢感，恢復(fù)了平靜地四野，有片千帆過盡的寂曠與遼闊。當(dāng)初是她想要把房子買到郊區(qū)的，其實(shí)她只是隨口一提，容璟就將這幢房子過到了她的戶下，婚前容璟什么都依著她。

    獨(dú)立的兩層小樓，有柵欄，有花園，有菜田，西原順著青石小路往前走，她知道前面的那幢房子里沒人，但她就喜歡這種一個人往前走的感覺。柵欄上攀著野夕顏，花叢里生著雜草，柵欄里的灌木木槿長得正好，只是沒人修剪，沒有花苞，這是西原最喜歡的植被。柵欄門沒有上鎖，西原沒有多想，徑直往里走。

    不知不覺已經(jīng)站在門口，西原收回心神拿起鑰匙。

    “噯，弄疼人家啦——”一聲嬌喘女聲自門里傳來，西原開門的手生生一頓。

    西原捂住難受的小腹，她想她是餓出幻聽了，兩個小時前打電話家里都沒人，現(xiàn)在她好像聽見了女人的聲音。

    西原還沒來得及呼出提起的那口氣，門里邊就傳出了男人低吼的聲音，一道略帶黯啞的聲音，“磨人，真是嬌貴——”

    這是今天西原第三次怔愣。

    她很熟悉，那是容璟的聲音。

    隔著一道門，西原生生一涼。

    Chapter 4容璟

    西原大概能猜到門后面是何種景象。

    西原平靜地站在門口，沒有太多的憤怒，她的腦海中忽然涌現(xiàn)出很多場景。西原想起了這次走川藏線時命懸一線的時刻，想起了車站外面看到小男孩時的感覺，想起了醫(yī)院里得知自己懷孕時的那股沖擊。

    西原沒想過容璟會往他們的生活帶進(jìn)一個第三者。

    身心俱疲，西原深深吸了口氣，將鑰匙插.入，轉(zhuǎn)鎖，開門，進(jìn)去。

    濃郁的酒氣夾雜著情.欲充斥在空氣中，西原進(jìn)門后站在那里，雖然心里早有準(zhǔn)備，可看清屋內(nèi)的一切，一股寒意還是從腳底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地板上的衣服從門口一直扔到沙發(fā)上。

    西原走到沙發(fā)前，寂默無聲地看著沙發(fā)上赤.裸交纏的二人，曖昧的水漬抽氣聲響在空氣中，交纏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只穿著胸衣，西原第一眼就看見了肩帶處的獨(dú)特設(shè)計(jì)。

    忘情的男人仿佛感覺到了什么，猛地睜開眼，看清了西原，第一反應(yīng)就是推開身上的女人。

    “西，西西你怎么忽然回來了？”容璟坐起來，拿衣裳蓋住自己的身體，慌亂地掩飾中還透出幾分——不悅。

    西原忽然就變得出奇地平靜，沒有絲毫過激舉動。

    容璟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言語過失，套了件衣裳，起來去接西原的箱子，放低聲音急切地解釋道：“你不要多想，我們不像是你看到的那樣?！?/br>
    沒有反駁，沒有哭鬧，也沒有失態(tài)，西原自己也沒想到她會這么安靜地聽容璟解釋。她只覺得有點(diǎn)想笑，兩個人都當(dāng)著她的面做了，都到了這種程度，她還能怎么想。

    西原緩緩呼吸，她的臉色蒼白而疲倦，沒有看一眼旁邊的那個女人，也沒有指責(zé)一句那個所謂的第三者，而是認(rèn)真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容璟。

    容璟臉上的情.欲慢慢褪去。

    西原抬起手，容璟以為西原會打他，可西原卻沒有碰容璟，只伸出一指隔空描摹著他臉上的輪廓。

    西原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張情.欲剛退后的俊臉，她仿佛從來沒有這么仔細(xì)地看過容璟。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猶如他的眉眼。他跪在她面前求婚，他說他會幫西家，他說會愛她，寵她，對她好，他承諾過這一生都不背叛她。他們結(jié)了婚，是夫妻，做著最親密的事，多少個午夜驚夢后她都能摸到他睡在她身邊抱著她。有人抱著，會暖。

    西原總覺得，過了一定的時間，三年五載是很容易過完的，一輩子總歸沒有幾個三年五載。她只是沒料到，這個一年前才承諾過要娶她愛她陪伴她的男人，今天就這么和別的女人在她面前纏綿。

    容璟喝了點(diǎn)酒，和蘇婉如做這些事完全是出于酒精作用，如果說剛才只是半醉半醒，可看見西原出現(xiàn)的那一剎那他就心里完全清醒了。只是他不敢承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