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痕跡十分好找。

    他一路尋到靈溪鎮(zhèn)，然后接到了銀川留下的暗號，再一路追到河龍國，又來到了浮云山。

    嘯雷沒想到自家主子變成了小孩，更沒想到天誅城已經(jīng)失蹤這么多年的術(shù)師竟然還活著，還妄圖殺害他。

    剛剛的情況太危急了，他現(xiàn)身替君上擋招，只是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是多管閑事。

    這個人……

    就算變成了小孩，也是最強大的存在。

    沒有人可以輕易殺了他，和他對立的下場，就是剩下這一地的狼狽。

    不愧是他的主人。

    “把術(shù)師帶回谷野之巔?！?/br>
    磁性低沉的嗓音說著，一個雕紋的暗紅木牌憑空出現(xiàn)在嘯雷的面前。

    “別讓她死了?！?/br>
    這是！

    嘯雷看著木牌上的符咒，心里大喜。這是谷野之巔的通行牌，君上終于愿意讓他跟著了！

    雖然谷野之巔并不是天誅城，但無論去到哪里，他的主人永遠是天誅城主，這就夠了。

    嘯雷激動不已，他單手橫胸，俯下身，沉聲道：“屬下遵令?！?/br>
    想了想，他又道：“可君上有傷，要不屬下還是……”

    剩下的話消了音，男人冷漠的紅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嘯雷心一凜，他活了這么多年，雖然面對厲離的時候是一根筋了些，可他向來對于危險有極強的直覺，一瞬間背脊冒出了冷汗，他深深地低下頭：“君上息怒，屬下知罪?！?/br>
    他再也不敢多話，起來伸手一抓，將伏在地上抽搐的術(shù)師抓起，身影一閃，瞬間在原地消失了。

    厲離睇著他消失的地方，慢慢地又垂眸看著懷中靠著他胸膛的少女。

    少女臉頰粉紅，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眼睫毛落在眼下，帶出一排整齊的陰影。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很久。

    紅色的瞳孔偶爾閃過一抹黑色，很快又爬滿了猩紅。

    他靜止在半空，風(fēng)吹起他的頭發(fā)，黑色的衣擺跟著飛揚。

    懷中少女的發(fā)絲也被吹得狂亂，偶爾和他幾縷發(fā)絲隨風(fēng)糾纏在一起。

    “師祖——”

    “師祖——”

    “師祖——”

    這個動靜太大，整個山峰直接塌了大半，那些被謝以雛勒令不得踏入后山禁地的浮云弟子再也按耐不住，直奔后山。

    呼喊聲越來越近，厲離抬起頭，抱著付明纓身影輕飄飄地一掠。

    路經(jīng)一處，他腳步停住。

    赤紅的眼眸落在前方斷崖凸出的藍色身影上。

    謝以雛沒被埋在地下，反而因為山峰分裂了無數(shù)個斷崖，他很好運地在被凸起的地方擋住，才沒墜入原本鎮(zhèn)壓了鬼將陰靈的深淵深處。

    可惜了。

    厲離漠然地看著那個人，手指一動，一抹亮光飛到謝以雛的臉上，融入他的額頭，沒一會他的額頭上便出現(xiàn)了一個隱隱約約的黑色火焰印紋。

    過了一會，印記徹底消失，他的額頭恢復(fù)如初。

    就讓他拭目而待吧。

    接下來到底仍然是神……

    還是入魔。

    厲離摟緊懷中的小姑娘，頭也不回地飛身掠走。

    “唔……”

    幾乎是厲離消失的瞬間，謝以雛便捂著額頭醒了過來，他支起一只手，慢慢地撐起身體。

    與此同時，浮云山的長老和弟子也到了，紛紛懸浮在他的身邊，開始七嘴八舌地問：

    “師祖！”

    “師祖！這是怎么回事？”

    “師祖，你受傷了？”

    “師祖，后山為何倒塌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停?！?/br>
    零碎的記憶在腦海閃過，逐漸變得清晰。甚至連之前失去的記憶，也慢慢恢復(fù)如常。

    謝以雛原本茫然的神色開始變得凝重，他放下扶著頭的手，抬起頭，沉默地掃過四周。

    身邊是他神色殷切的弟子們，大概是山脈崩塌的事讓他們真的慌了，全無了平時的穩(wěn)重。連向來冷靜的大長老神色都充滿了焦慮。

    “……拾一，率領(lǐng)弟子整肅后山?！敝x以雛揉了揉眉心，半響開始對大長老吩咐道，“后山的陣法破損，需要重新加固，派弟子去巡視一下?！?/br>
    雖然現(xiàn)在再加固……

    也已經(jīng)沒什么用。

    頓了頓，他聲音低了下去，甚至有點啞，拳頭在袖子下握緊：“……另外屈崖去查看這片后山，看看是否有我娘的影蹤。一有消息，立即回報。”

    “歸雁尊者？”

    師祖的娘不就是歸雁師祖？長老們面面相覷，四長老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師祖……歸雁尊者不是早已仙去了嗎？”

    謝歸雁被葬在后山的槐林里，雖然前者極近后山禁地這座山脈，但二者獨立成峰，禁地倒塌，對謝歸雁那片槐林并沒有影響。

    是啊。

    他也奇怪，為何早已經(jīng)仙去的娘親，竟然毫發(fā)無損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還……

    想起他昏迷前看到的聽到的一切，謝以雛斂下眉，擋住了眼眸的神色，低沉地道：“按吩咐去辦吧。”

    “是。”

    長老們都成了精，看出謝以雛情緒不高，也不敢再多問，應(yīng)了便開始干活。

    謝以雛看著弟子們熱火朝天地忙碌起來，他的眉心快速閃過一抹黑紋，馬上又恢復(fù)平靜。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宇，心里既有點擔心謝歸雁的安危，又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迷茫。

    有一件曾讓他困惑過的事在心底擴大，越來越讓他無法忽視。

    謝以雛收回視線，他低下頭，慢慢攤開手掌，看著自己的掌心。

    掌心的紋路條條順滑，幾乎沒有多余的細碎紋路。

    他的娘親在他小時候曾對他說，擁有這樣的掌紋的人，代表著一世平安順暢。

    只要他努力修煉，假以時日，他會成為這世間的天命。

    這千萬年間，他確實如他娘所說的那樣，順風(fēng)順水，一世長安。

    他也一躍成為無妄之都修真第一人。

    可是……

    共生命格……

    耳邊仿佛還能回蕩著謝歸雁和厲離的對話，謝以雛猛地閉上眼，用力握緊了掌心。

    ……

    厲離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走，他抱著付明纓出了浮云山脈，仿佛漫無目的地一路疾飛。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際開始泛起魚肚白，他的身影微不可見地一晃。

    男人紅眸微瞇，他腳步停住，就近飄落在這處一座破舊的香火廟里。

    厲離腳步輕盈地踩在有點凹凸不平的土地上，直接把人抱了進廟。

    而后他的空間寶囊飛出一件披風(fēng)，仿佛有靈一樣，慢悠悠地落在一處較為干凈的地方攤開。

    厲離走過去，把付明纓輕輕地放在披風(fēng)上面。

    似乎因為地上有點咯，少女“唔”了一聲，轉(zhuǎn)了個身，手伸起來往外一搭，眼看就要落在臟兮兮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