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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多的是舊人哭新人笑,少的是白首心案齊眉。忘成望夫巖也挽回不了變了的心,更何況從不曾擁有過。何授想,我曾以爲(wèi)……我最擅長的就是等待?,F(xiàn)在才知道我——最不擅長的,才是……等待。何授走累了,就靠在路邊的電話亭休息了一會,身上一身的水,不知道是汗水還是血水,濕漉漉的粘著背。何授突然記起來要打一個電話,摸了摸身上,并沒有散的,于是猶豫著把那部LG的手機拿出來,看到調(diào)到靜音的手機上有二十幾通未接電話,那是他電話簿里面唯一的號碼。他愣了一會,才猶豫著忽略,給家里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在心里面熟極而流的號碼,一個一個按下去。然後接通。“我是阿授?!焙问趯δ沁呎f,一個一個小心的遣詞造句:“媽,我的宿舍……公司有新的員工要來,公司那邊的意見是要給我一個新的,要我把那個讓出來——是,是的,新的還要裝修,要過一段時候——我是想問——這邊,我記得不是還有一個什麼親戚嗎?我想問,能不能幫我聯(lián)系一下,借住個——幾天?”何授的母親大概從沒有想過何授可能會撒謊,只是象征性的抱怨了幾聲,然後又一副爲(wèi)兒子能分房的事情而高興不已的樣子。這樣也好,何授想,她沒發(fā)現(xiàn),找房子的事情沒有一天搞定的例子,看房簽合同再少也要個把星期,錢再多也沒用——啊,所有的行李都不在了,要一樣一樣重新添置?,F(xiàn)在他有錢了,終于有錢了。原來勇敢一次可以換到那麼多錢。像我這樣的人,我這樣無用的人,是不是已經(jīng)很劃算了呢?是不是要慶幸了呢?何授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把母親給的地址,在心上記下。他母親在那邊不停的嘮叨,從婚事到身體,從工作到學(xué)歷,然後說:“那什麼誰的,說起來也算是你表哥了,原來家里也有過錢的,跟我們誰都不待見了,後來破産了,那兒子原來拽慣了的,不愛讀書,玩……什麼藝術(shù),現(xiàn)在還不是得跟我們一樣——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克哉f——人啊——”何授忘了母親說了多久,之後在掛電話後愣了很久。終于撥通了那個電話。“喂……?”“何授!你他媽的去哪了!你混帳是不是,立馬給我滾回來!”只是剛說一個字,那邊就是一連串的轟炸,粗言穢語,極不耐心,極端的——焦慮?“我現(xiàn)在很好……”“好個屁!你肋骨斷了知不知道,你在哪里,立馬回來!不!你告訴我,我去接你,???”蘇陌在那邊自顧自的說,如果不打斷,也許他會一直說下去。何授突然有點想笑,原來他和母親一樣,都是這樣嘮叨的人。“我不會回來的?!焙问谄届o的告訴他這個事實。電話那頭頓了很久,突然像炸雷一樣暴吼出來:“不準(zhǔn)?。∥医心慊貋砺犚姏]有,我回來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他媽找了多久你知道不??!你做事的時候有沒有經(jīng)過大腦!誰準(zhǔn)你這樣胡鬧!”“我沒有胡鬧,我不是胡鬧。我……仔細(xì)想好了的。”何授想了想,很認(rèn)真的說。他現(xiàn)在其實很高興——多好,終于可以這樣,告訴他自己的意見了,不用再在那人的氣勢前壓得死死的了,可以平等的對話,可以拒絕——不再結(jié)結(jié)巴巴,多好,多麼美好的感覺。“蘇陌。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我……不會再纏著你了。我……也是人,也是……會受傷的?!?/br>我可以傷一次,兩次,三次,不在意。卻終究不能傷十次,百次,前次。我也是人,無論我再如何懦弱,無用,我也是人,C又如何,C才傷的更重,痛的更深。“不準(zhǔn)!我說不準(zhǔn)!”那邊又是一聲大吼,卻在短暫的停頓,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像是想平息心中的怒火,然後慢慢放低了聲音,“何授,過去我是有些時候?qū)δ悴缓?,可是你忘了嗎?我們那段日子,你做飯,我去買鹽、洗碗,一起到超市賣菜,你回來,我不會再欺負(fù)你了……我們可以一直過那樣的日子?!?/br>“對不起?!焙问诶侠蠈崒嵉牡狼福会嵴f:“可是,我無法騙自己了……我已經(jīng),不相信你了。嗯,祝賀你和……水水……嗯,恭喜。我不要說了,掛電話了?!?/br>何授說著,把手機撤離耳朵,電話那頭在手指按向掛斷鍵的幾秒鍾內(nèi)發(fā)出了一連串瘋狂的咆哮,比那一次吼的還要大聲:“混帳!你這樣混帳!娘娘腔!懦夫!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個勁的逃!你上次也是這樣!這次也是!你什麼都不知道!這樣莫明其妙的消失,只知道逃!你知道逃!你從來不肯聽聽我的理由——”滴答。電話掛斷。何授愣愣的看了一會手機,然後突然苦苦的笑出了聲。他想,我知道啊,我知道我是娘娘腔,我是懦夫……我早就知道了,爲(wèi)什麼即使再不相見,還要在最後的時間,聽到那個人那樣的折辱。何授屈起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團,過了好久,才慢慢站起來,走向一個陌生的地址。前塵隔海,不如忘卻。30“喝杯水吧?!焙问趯γ娴哪莻€男人,因爲(wèi)事先打好了招呼,并沒有多少意外的表情,將一杯水放在幾個廢紙箱子累成的茶幾上。這是一間很大的屋子,廚房和客廳打通了,至少有百多平米的客廳,看上去異常的寬敞而空曠,沒有良好的采光,顯得整個屋子昏暗凌亂的像遺棄的停車場,一盞昏黃的燈,在頭頂搖搖晃晃著。“正如你所知,我爸公司破産後,我名下的資産也被凍結(jié),所幸終究留了一間房子。不再鬧市,我喜歡它的安靜。它有一間很大的地下室,我把它當(dāng)作畫室,總是呆在那里,上面這間,添置家具,購置燈具或是增添窗簾,你隨意?!?/br>何授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對面那個男人,說是表哥,也許比他還要年輕幾歲,頭發(fā)染成白色,似乎很久沒有處理過,夾雜著已經(jīng)褪成本色的黑發(fā),一縷一縷,從白發(fā)中露出身影,像是沒有梳過一樣,鬢角和顱頂?shù)念^發(fā)翹起,劉海很長,遮住疲憊的雙眼。消瘦的臉龐如同刀削,深刻而落魄。臉色是不正常的蒼白色,到了顴骨和眉骨的地方,白的幾乎泛了一點蒼黃的顔色,嘴唇也是蒼白的,泛著一點珍珠的光,只有到泯緊的唇線那里,才勉強看到一絲凝重的血色。他甚至打了不少耳洞,分布在耳骨而耳垂,閃著暗淡的銀色光芒。何授移開眼睛,看到那個人瘦長的手,手指很長,安靜的放在膝蓋上。整個人漫不經(jīng)心的靠著墻,坐在地上,暗淡的純棉T-shirt,衣角上面是各式各樣的油彩顔料,手卻是出奇干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