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親我？”塞繆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問。

“沒有?！笔┠偷路瘩g的太快，理由也有點蹩腳，“我只是想看你是不是真的睡著了?！?/br>
塞繆緩緩坐直身體，眼睛在黑暗中反射著熠熠的光，“看來伊森說的是對的?！?/br>
“什么？”

“他說你喜歡我。”

施耐德想反駁否認，但不知道為什么話一出口就變成了之前問過的一句：“……你相信他？”

“本來不信，但是現(xiàn)在有點信了。”塞繆像是有點好笑似的，抱起手臂盯著他，“堂堂警衛(wèi)長竟然看上了我這個五大三粗的非人，我是不是應(yīng)該感覺很榮幸啊？”

他帶刺的語氣扎得施耐德心里一陣陣發(fā)疼，移開了視線，低聲說，“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不欠你的?！?/br>
“你說的沒錯。是我一直欠你?！比娧垡娔怯⒖〉^嚴肅的臉上竟有一層淡淡的黯然，心也有點軟了。他壓低聲音問道，“你確定不是因為你上次……情況特殊，然后我?guī)土四悖憔筒恍⌒陌盐耶敵赡愕腶lpha喜歡上了？”

施耐德臉頰飛上一層紅暈，好在光線太暗，看不出來，“別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塞繆低聲笑起來，前傾身體，故意湊得離尷尬的警衛(wèi)長很近，手指輕佻地勾勒著施耐德的下顎，“那我要是現(xiàn)在親你，你會揍我嗎？”

“……會！”

“要不要試試看？”

“你敢！”警衛(wèi)長生氣的樣子原本是威嚴而懾人的，不知為何，此時塞繆卻覺得有點可愛。

塞繆正想再調(diào)戲兩句，忽然聽到中士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叫聲。原本躺在地上的中士正捂著自己被燒傷的胳膊在地上打滾，像是疼得不行了一樣。

施耐德馬上沖過去，讓塞繆按住他，自己則小心地解開了那包住手臂的繃帶。

然后他險些吐了出來。

在已經(jīng)潰爛流膿的一大片蜂窩般坑坑洼洼的創(chuàng)口上，生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蛆蟲，正在貪婪地吞噬著那些腐rou。

中士自己看到自己的手臂，頓時慘叫起來，“不不不不不?。。?！”

塞繆和施耐德都震驚地看向?qū)Ψ?，這樣的惡化腐爛速度太快了，根本就不正常。

不過從最近幾次任務(wù)來看，他們好像本就離正常很遙遠很遙遠了。

施耐德用艱澀的聲音對中士說，“感染太嚴重了，可能需要截肢。”

第74章贖罪：牧神星（23）

伊森在黑暗中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里走，腳下崎嶇不平宛如腸道的地面似乎有著微微傾斜的角度，無形的重力正將他一點一點拉向未知的地方。

那些絮絮叨叨的古怪囈語仍然纏繞著他的每一縷呼吸，他甚至不能確定那些聲音是來自外界還是來自他自己腦子里。

“這是哪里？”他呢喃著問道。

那些聲音停頓了一會兒，隨即再次用紛亂的、幼稚的聲音說著：

“家里，在家里?！?/br>
“在星球里?！?/br>
“已經(jīng)被我們掏空了?！?/br>
“快要被填滿了。”

伊森咽了口唾液在因為疾行而干涸發(fā)疼的喉嚨里，“你們想要對我們做什么？”

這一次的沉寂比之前的都要長久。伊森簡直在懷疑，這些黑暗里的聲音是不是正在用某種他聽不到的語言商量著什么。

然后，在他的面前，遙遙出現(xiàn)了一束光點。不祥的猩紅的光芒，如塞壬之歌般在遠處呼喚著他，又仿若跳動著心臟般的脈搏。他遲疑地回過頭，身后仍然是一片凝寂的黑暗。

已失來路，維余去處。

他只好向著那一束光的方向大步走了過去。

**********

“你確定這是個好主意？”塞繆不確定地看著施耐德手里緊握著的剛剛調(diào)試好的激光槍，“從來沒聽說激光槍還能當?shù)蹲佑冒??！?/br>
施耐德低聲說，“我也只見過別人這樣做過一次，不過應(yīng)該沒問題。總比用匕首受的罪少?！彼聪蛑惺?，“你想好了嗎？”

“怎么可能想好?！敝惺靠嘈?，“早知道就多打幾次飛機跟他好好道別了。”

雖說是笑話，其余三人卻笑不出來，尤其是躺在地上的斯坦。他的腿也不樂觀，軟趴趴的像沒有骨頭拖在地上。他沒有掀開紗布看過，不知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什么樣子了。他也不想知道。

之前斯坦那潰爛的傷口上爬滿白花花的rou芽的樣子到現(xiàn)在想起來還令人想吐。

塞繆扶著中士躺在地上，把他的右臂拉直橫在地上，然后整個人緊緊壓在中士的身體上，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動彈。而施耐德則按下了激光槍上的扳機，一道炙熱的光柱如火焰一般噴射出來，持續(xù)地燃燒在空氣中。成功了！他與塞繆對視一眼，后者對他點點頭。

中士閉上了眼睛。

施耐德把心一橫，將那道激光柱向下一劈。剎那間，中士的慘叫響徹整個空曠的廟堂，回蕩在那些長著奇異尖角的立柱之間。

那整條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的坑坑洼洼的手臂被塞繆一腳踢開，麻利地把具有消毒功能的止血劑噴到整齊的傷口橫截面上，然后用最后的一點繃帶把他的肩膀包住。中士的身體被冷汗浸濕了，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塞繆擦擦自己額頭上的汗，長長呼出一口氣。施耐德也靠著最近的柱子坐下來，將槍丟到一邊。他問塞繆，“埃爾德里奇走了多久了？”

塞繆略微估算了一下，“至少得有四五個小時了?！?/br>
“這么久，會不會出事了？”施耐德轉(zhuǎn)頭望著遠處高墻上那些會令密集恐懼癥患者瘋狂的孔洞，”如果再過一個小時他還不回來，我們就進去找他?！?/br>
“要不要我去找他，你們在這兒等著？”塞繆問。

“不。”施耐德斬釘截鐵道，“從現(xiàn)在開始所有行動都要一起，不能再分散了。”

**********

那一束紅色光點越發(fā)近了。伊森終于看清，那是一道xue|口。

令人不安的紅光照出了深深淺淺的陰影。他所在的甬|道十分寬闊，接近圓形。從地面到天花板，全都是環(huán)狀的褶皺，光滑地反射著紅光。這種有規(guī)律的紋理，如縠紋一般一層層向前推進，形成一種令人不適的漩渦。而在那漩渦的盡頭，空間驟然開闊了。伊森停在洞口陡峭的懸崖便，碧綠的眼睛因為震撼而張大了。

那是一個巨大的空間，簡直就像地下的城市一般。懸崖如島嶼一般錯落推開，在那彌漫著霧氣的深淵中，許多兩端粗中間細的巨柱沖天而起，撐持著頭頂遙遠的穹頂，仔細看時，會發(fā)現(xiàn)那些柱子上盤繞著很多巨大的蠕蟲。雖然距離遙遠，它們還是顯得那么粗那么長，頂端飄揚在紅霧中翕張著，發(fā)出一聲聲幼稚的毫無意義的低吟。伊森幾乎可以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