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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河這才進門,笑著放下診箱:“有啥驚動不驚動的,我們當郎中的,本來就是有病就出診的活兒。” 剛才一路上,猴子打妖怪的故事是沒聽著,何家的雞怎么被人偷了,又怎么捉偷雞賊,奶奶怎么傷著了,何元菱又是怎么找了保長和族長共同申訴,這故事倒是聽全了。何奶奶是個什么傷情,溫河心里也大致有些猜測,當下開了診箱,給奶奶認認真真做了個全面檢查。 檢查完,見溫河也沒給自己做什么治療,就開始收拾東西,何奶奶急了。 “怎么治都不給治了?我這是沒救了?” “奶奶您別胡說,溫郎中還沒說話呢,哪有這么咒自己的?!?/br> 何元菱勸著,心里卻也急,不知溫河這診下來,是個什么結果。 卻見溫河不緊不慢,小眼睛瞇縫著,拿過了桌上的劉郎中前日開的藥方子。 “老太太放心吧,不是我不給治,是您年紀大了,傷的又是肋骨,只能慢慢自己養(yǎng)。我若下狠手治,怕反而傷著您?!?/br> 何元菱這么一聽,倒也明白了??磥頊睾舆€是有些道道。即便在后世,這樣的病情也是臥床休養(yǎng),不宜移動的治療法子。 “這郎中的方子大致還行,不過老人家和年輕人不同,有些藥不能用,我略作些增減,明日你們來鎮(zhèn)上說書時,將藥帶回來就好。” “你說這我倒霉催的,田里新一茬的菜還沒收,我倒好,給躺下了?!蹦棠虈@氣。 溫河的小眼睛環(huán)顧屋里,沒幾件像樣的東西,屋頂和墻壁都 泛著模糊的黑色,顯然是一到雨季,這屋子就四處漏雨,反復發(fā)霉之后留下的印跡。 何中秋犯了事之后,這家人的日子明顯不好過。 眼睛小吧,就是這點好,雖然將屋里看了個遍,也沒人發(fā)現(xiàn)。他對何奶奶道:“躺下不要緊,養(yǎng)養(yǎng)就好,但你可別再強扭著翻身了,本來沒錯位,別給弄錯位了,那就真不得好了。” “聽見沒,往后別亂動。田里那些活兒不重要,先養(yǎng)好身子是正經(jīng)。”何元菱替奶奶又蓋上薄被子。 這被子雖然舊得幾乎看不出顏色,卻還是洗得干凈。 溫河卻道:“聽說你家元菱丫頭,在鎮(zhèn)上說書說得很好。那些農(nóng)活兒,老人家也不要一直惦記了?!?/br> 被他這么一說,何元菱倒心中一動,想起自己那個進城的夢想。 大靖朝的耕地如今大量流失,都去了皇族或官家士紳手中,很多農(nóng)民不完全靠田吃飯,尤其是街鎮(zhèn)的居民,手工業(yè)和商業(yè)發(fā)展初見端倪。 亂世,有時候亦是變故初始。再加上今日包府的威脅,何元菱覺得,這個顧家塘很可能是呆不下去了。 于是借著溫河就在跟前,接著他的話道:“溫郎中到底在鎮(zhèn)上,比我們有見識。奶奶你快好起來,反正家里的田已經(jīng)租了出去,咱們換個舒適的街鎮(zhèn)呆著去,弟弟也好找先生?!?/br> 何奶奶聽得動了心。 但她當年就是受不得城里那些街坊的白眼,才帶著孫子孫女來了鄉(xiāng)下,要她再回去,這心里一時還是堵得慌。 何家留溫河吃晚飯,溫河卻擔心晚上走夜路不方便,趁著滿天的晚霞,便要趕緊回余山鎮(zhèn)去。 何元菱將溫河一直送到村口。塞了五十文給溫河,溫河死活不肯收。雖說之前何元葵說要講故事抵診費時,溫河想踹那個小精明鬼,但真到付診費,那就是另一回事。 “當年你爹幫過我,說什么也不能收這錢。何姑娘,我也瞧出來了,你家如今過得不好,不然你也不會去鎮(zhèn)上講故事了。” 是啊,大靖朝到底還是封建王朝,雖說不至于束胸裹腳,但也并非有多開明。十五歲的姑娘,而且是漂亮姑娘,不是到逼不得已,不會上街去干說書的營生。 雖然何元菱并不介意,但旁人看 來,還是能看出何家的窘迫。 何元菱也不知當年何中秋與溫河到底是怎樣的交情,但沖著溫河這幾句話,是個良心人。 “溫郎中,我有個事想問你?!?/br> “何事?” “陽湖縣是不是有個包家?” 那黑衣人說,在陽湖縣的地界上,就沒有包家辦不成的事兒,想來是家喻戶曉的。溫河雖然家在余山鎮(zhèn),但他是方圓百里有名的郎中,行醫(yī)也并不只在鎮(zhèn)上,人面也廣,聽聞也多。 “包家……”溫河思忖著,眼睛瞇得不能更小,何元菱以為他站在滿天晚霞下,就要睡著了。 突然,他小眼睛放出光:“要說陽湖縣的包家,也只有包典史家可稱有名,旁的,都算不上了?!?/br> “包典史?” 溫河撇嘴:“陽湖縣衙的典史包樞光。” “噗,包輸光!”何元菱沒忍住,笑出聲來,這什么名字,也太不吉利了,古代人這么不講究? “他好賭,不讓人喊他大名,要么尊稱一聲包典史,要么就喊他的別號。他給自己起了個別號,叫寅人……” “贏人。聽上去是吉利多了。可也太直白了吧,沒文化。” 溫河不以為然:“他本來就不學無術,你當這典史是怎么來的?家里給他買的。大字不識幾個,欺男霸女的事兒卻沒少干,老百姓背后叫他……‘yin*人’。” “那還是包輸光好聽一點。”何元菱嘟囔。 “反正就是仗著包家在陽湖縣是大戶,祖上有錢,又是幾代都在縣衙當?shù)涫返?,有根基,連縣太爺都敬他三分,所以才有恃無恐?!?/br> “明白了,果然是個惹不得。” 溫河聽她這么說,有些奇怪:“你怎么就打聽包家,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煩了?” 果然是名醫(yī),這“病根”找得準啊。 21、先帝都是自私鬼 想了想,何元菱還是決定把實情告訴溫河,便將包家人連來聽書數(shù)日、今日又在半道上截她、命她十日內(nèi)收了集市上的攤,去包府給老太太講這些事兒,一一道來。 溫河一聽,臉色當即就變了,小眼睛也不炯炯有神了。 “老太太?真是欺負你們小孩子不知事!”溫河正色道,“萬萬去不得。包府老太太前年就走了,正是我手上過的診,如今哪里還有什么老太太?!?/br> 何元菱倒吸一口涼氣。 自己想過也許并非是老太太想聽書,卻沒料到,包府竟然根本沒有老太太。 果然這大靖朝的江南地界,表面看著風平浪靜,鄉(xiāng)民還能勉強吃得起飯,母雞也能勉強下得出蛋,實際上這些縣鄉(xiāng)低層的惡吏,已經(jīng)從里到外的壞透了。 連個小小不入流的典史都能橫行鄉(xiāng)里。 早已無法無天了。 所以奶奶才會那樣擔心自己,她是歷經(jīng)了何家興衰榮辱,看透了人間險惡的奶奶啊。 “謝謝溫郎中,看來我得想法子了?!?/br> 溫河擔憂地望著她,這包典史在陽湖地界太吃得開了,知縣都不敢把他怎樣,何元菱一個小小的農(nóng)家女,能想得出什么法子啊。 “要么,逃命吧?”溫河低聲道。 要是何元菱孤家寡人一個,逃命倒是容易,這里還帶著弟弟,更何況奶奶還癱在床上,她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