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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觸碰沒有傷到任何人,只是徹底打碎了白棉的幻想。“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白棉沒有再哭了,她看著自己的腳尖,忍著淚水道,“所以我才不能害你。如果有別人跟我一樣,而我又跟你一樣,我絕對不會跟她做朋友的,因為……因為我還有爹爹,我不想他生病。”“我爹已經(jīng)沒有了,可是滄玉還活著……”白棉哽咽道,“我不想去了,你幫我道歉吧,就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壞心眼?!?/br>這一日里白棉經(jīng)歷了大喜大悲,白維岳雖不以教導常人的法子教導她,但仍教她如何與人為善,保留那顆赤子之心。因而她此刻悲痛欲絕,心中仍是為滄玉跟玄解著想多些,又由著自己傷了滄玉而內疚萬分,只是此刻心神不定,不想再見滄玉。玄解無聲地點了點頭。白棉這才站起身來,她很深很深地看了一眼玄解,眼里似是帶著笑與淚,輕聲道:“原來碰著別人,是這樣的感覺啊?!?/br>她眼睛里的光彩迅速黯淡了下去,重新又變得平靜了起來,慢慢順著夜風回家去了。玄解不知道自己算是安慰到白棉沒有,他想大概是沒有的,倘若自己做到了,那么白棉不該是那個模樣的,他腦海之中仍然烙印著那個女孩欣喜若狂的神態(tài),而如今,又再度平靜如一灘死水了。在準備回去前,玄解看見了凋零在草叢里的一朵野花,也許是本身使然,也許是因為白棉,他出乎意料地將其采了下來。滄玉還在小屋之中等著,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冷硬的面孔在月光下顯得柔美了許多,整個妖看起來遠比往常都更為溫情。有時候玄解會錯覺滄玉其實是不同的兩個存在。一個是青丘狐族的大長老,撫養(yǎng)他長大的那位大妖,曾真心實意地關心過玄解,然而生性冷漠,心中永遠裝著玄解難以追隨的過去。另一個是溫柔體貼的天狐,愿意同玄解嬉笑打鬧,愿意為他做許許多多的事,甚至愿意放下大長老的身份與面子。玄解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滄玉什么時候在用什么身份,倘若他足夠高興的時候,就會不吝嗇在玄解面前表現(xiàn)出更多真實的自我;而在某些時候,比如這個時候,他又迅速將自己封閉起來,變回那個沉穩(wěn)冷靜又睿智的大長老,既不會笑,更不動搖,仿佛愿意坐在玄解腿上的那個滄玉只是美夢一場。說來有些怪異,玄解總覺得這個模樣的大長老仿佛在嘲笑自己的癡心妄想,他雖不會愛容丹,但同樣不會愛玄解。“你回來了。”滄玉垂著眼睛,在玄解推開門的那一刻就回了神,他沒有笑,而是露出一張滿是冷意的臉,此時此刻連月光都難以柔化他的鐵石心腸,皺著眉頭問道:“白姑娘如何了?”他的聲音是一杯摻著冰碴的茶,各種意義上都叫人格外清醒。“她走了?!?/br>玄解回答道,他旋身坐在了藤網(wǎng)的另一頭上,沒有被這樣的冷淡擊退,緊緊將身子挨著滄玉,慢慢把頭壓向對方的肩膀。他跟滄玉同樣困惑,只是困惑于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有時候玄解甚至覺得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來越無知。“我不懂,滄玉?!?/br>“你懂過什么?”滄玉發(fā)出了一聲嗤笑來,不輕不重地說道,然而他的眉眼溫柔了下來,天狐悄無聲息地歸位,他沉默了片刻后開口道,“問吧?!?/br>玄解仰頭看著暗沉沉的房梁,那上頭被黑暗籠罩著,看不清楚,勉強能看出點木頭的紋理,還有滲了水之后的顏色,如果此刻受到刮擦,大概會比平日容易斷裂開。一旦房梁斷裂開來,整間屋子都不會再那么堅固。就好像人一樣,被打擊后就容易破碎。玄解記得謝通幽的臉色,那個聰明又冷靜的男人在雷云亮起的那一刻就迅速化為了一盤散沙,他在那個瞬間徹底死去了。“白棉為什么要那么做。”玄解抬起了自己的手,撈住一把月光抓在手心之中,那些白光滲透過他指間的縫隙,將肌膚映照得慘白。他想起了白棉的眼睛,那種純然喪失了光彩的灰暗,就如同這冰冷的月光一般,幽冷到隨時隨地都可以沒入黑暗之中。“她為什么放棄?!?/br>玄解若有所思,他不明白為何白棉會放棄渴望之物。誠然,玄解愿不愿意給予是一回事,可是白棉想不想要是另一回事,倘若易地而處,他絕不可能放開滄玉的手。“那你覺得是為什么?”滄玉的聲音里帶著笑,他伸手擦了擦玄解臉頰上的露水——方才摘花時碰到了草叢沾上的,天狐將那滴露水握在指尖稍稍磋磨了片刻,直到它們流淌下去變成一道水痕,截止在了指關節(jié)處。滄玉大概以為這是一滴淚,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懦弱?”玄解挑著眉回答道,目光比刀鋒更尖銳刺人,聲音沉穩(wěn)如薄冰,回答道,“她太懦弱了,所以只敢逃避?!?/br>滄玉輕哼了一聲,手從玄解的臉上縮了回去,平緩道:“無論任何生靈都要挑選合適的方法去成為自己,白棉選了一條她認為正確的路?!?/br>這讓玄解有些不以為然:“那她正確嗎?”滄玉的神態(tài)變得難以捉摸了起來,他微微笑了下,宛如月光下的礁石,在海水的沖擊下毫無半分動搖。“什么是正確呢?玄解。”玄解只是將干枯的花放在了滄玉曾受傷的掌心里。他不知道白棉的正確是什么,但知道自己的。第83章第八十三章“它枯萎了?!?/br>滄玉拈起那朵花,以不能更輕柔的姿態(tài),好似指尖纏綿的并非是一朵花,而是世間罕見的珍寶,緩緩道,“你為什么摘下它?”“不為什么?!毙饬晳T問別人問題,同樣習慣被反問,他凝視著那朵已完全失去生機的花朵,用再平淡不過的口吻回答道,“所有事都要有原因嗎?我看見它,想摘下它,想送給你,一定要有理由才可以嗎?”滄玉搖了搖頭道:“當然不是?!?/br>這時滄玉稍稍側了側身體,護著那朵花躍下了藤蔓,身姿輕盈,白衣翩躚,站在了破爛的窗戶邊上,那里有月光灑下來,那朵花就綻放在他的指尖,暴露于銀霜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