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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婦人,與舒瑛既是知己又是夫妻。她這時還不明白凡人到底是什么模樣的,只不過貪戀一時紅塵情愛,等到杏姑娘被真正的家長里短,凡人衰亡所侵蝕,約莫就知曉現(xiàn)在那些心照不宣的小事了。回客棧的路上,玄解極為自然地伸手挽了挽滄玉臉頰邊被風吹亂的長發(fā),他們的關(guān)系確定下來根本沒有改變?nèi)魏问?,甚至連相處方式都沒有變化,滄玉倒不是很驚奇。畢竟玄解在他們倆還沒交往前就敢要求親吻跟坐膝頭這樣大尺度動作的存在,他的腦回路天生跟正常人不同,要是一時間改變了什么,反倒叫滄玉不習慣。“你剛剛怎么了。”玄解問他,如往日一般直來直往,異獸看出了飯桌上天狐的心不在焉,然而不明白是因為什么,干脆直接問出了口來。滄玉略有些猶豫,他嘴唇抿得太緊,甚至有些失了血色,最終露出個勉強的笑容來,與玄解站在月光下看著那一排排高低不一的房屋,柔聲道:“玄解,你看這些凡人,能看出什么來?今日在舒家吃飯,你又明白了什么?”“沒有什么,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毙饴晕⑺伎家魂?,薄唇稍稍撅了下,看上去竟有種成熟的可愛,“他家沒有放鹽?”滄玉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轉(zhuǎn)過頭看向玄解,忍不住伸出手去牽玄解,低聲說道:“你知不知道當時我為什么一定要告訴你答案?”“不知道。”玄解在寬袖下無聲無息回握了過去,他天生體溫就高,此刻暖得如同一顆小太陽,“現(xiàn)在你不害怕了嗎,倘若有人在暗處看著我們,或是誰打開窗戶,你白日擔憂的事情就會發(fā)生?!?/br>滄玉笑了笑道:“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沒有關(guān)系?!?/br>玄解半信半疑,他不太明白滄玉的規(guī)則跟底線到底是按照怎樣的標準來劃分跟裁定,不過此事對他并無壞處,便索性放棄思考,由著去了。“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滄玉沒有解釋自己方才的問題,反倒追問玄解道,“為什么你不要答案?”這場景看起來倒是有些古怪,通常在兩者之間,滄玉是扮演指導者的那個,他如此渴望得到答案的模樣并不常見,起碼對玄解來講,是極罕見的事,這讓他不由得仔細回想了下方才舒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除了一段對話與尷尬的沉默,還有寡淡的飯菜,似乎什么都沒有。玄解很是平靜,他又一次為滄玉挽過了臉頰邊散落的長發(fā),這件小事枯燥又無聊,他倒是不厭其煩:“要答案又怎樣,你與我既是一樣的心意,那就不必多說;如果不是,強求沒有任何意義,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答案,難道你會愚蠢到只為了爭一口氣而拒絕我嗎?”“倘若真是那樣?!毙忸D了頓,微微皺起了眉頭,“那只不過說明了你更在乎自己的顏面,即使確定了關(guān)系又如何,你最終仍更在乎自己。我明白,人也好,妖也罷,有什么東西束縛著,似乎就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去干涉彼此……其實并不是那樣的?!?/br>他看著滄玉,眼神深幽,仿佛帶著點譏諷的笑,讓那張冷漠的臉看起來近乎藏匿著無動于衷的惡意。“白朗秋不愛他的妻子,即便她嫁給他,有了孩子,最該得到的東西仍然得不到,不是嗎?可是同理,謝通幽曾經(jīng)愛著君玉賢,因此即便他們再無關(guān)系,對方從未給過回應,他仍那么一心一意地愛著君玉賢,關(guān)系這種東西,很重要嗎?”“你有資格,跟沒有資格,是由著心來決定的,而不是所謂的關(guān)系?!?/br>滄玉看著他,一時竟不知道玄解到底是在什么時候自己私底下偷偷選報了哲學,那琴盒還待在異獸的肩膀上,為夜風奏起一曲綿長的暮歌,對方只是專注地凝視著他,輕聲道:“滄玉,我什么都不要,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你才能決定這一切。就像之前你說的,我早已將我的心給了你,你要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接受?!?/br>“倘若我不愛你呢。”滄玉無話可說,他的嘴唇微動,悄聲道,“我要是辜負你,像君玉賢那樣,永遠都沒有愛過謝通幽呢?!?/br>他說不出自己與玄解的名字,那狀況太殘忍,連吐露都像詛咒。“那么——”玄解淡淡道,“時間一久,我就會學著不在乎你,去做自己應做的事了?!?/br>滄玉想起了玄解準備離開青丘的那一夜,青年冷漠的眉眼似還歷歷在目,轉(zhuǎn)瞬他們就已經(jīng)歷了不少,一時竟有些許唏噓。“我還記得,你說想去人間看看?!睖嬗竦痛怪^,無奈笑了起來,“只是自從我們結(jié)伴后,好似都未能在乎你想看什么樣的風景,一味跟著我走了?!?/br>玄解并不是真的對來人間有什么想法,他只是想尋找能讓自己燃燒起來的東西,這樣的感覺在滄玉身上有,在那個魔族身上也有。魔氣至今仍烙印在他的腦海里,同樣記得那個五百年的約定。倘若玄解真要尋求當初的目標,那么他早就拋下滄玉了,而不是日日消磨在這脆弱如紙片般的凡人世界之中——妖界、魔界、甚至是仙界,還有那些對于妖仙而言都堪稱傳說的地方。“我不是想去人間看看,只是想去尋找我需要的東西?!毙馄届o地否決掉了滄玉的那句話,他們已快要走回客棧了,遠處搖搖擺擺的燈籠顯露出輪廓,他聲音悠長,“人間只不過是個說辭,事實上,我只不過是想離開青丘看一看——你為什么難過?”滄玉苦笑道:“是我阻礙了你?!?/br>玄解挑起一根眉毛,訝異道:“你怎么會這么想?”應該說,怎么不會這么想。滄玉看著玄解年輕的面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qū)Ψ绞裁炊际呛玫?,連夢想都可以短暫地遺忘,只是這難免會生出一種自我犧牲的陶醉感,日后要是發(fā)生了爭執(zhí),這些事只會讓彼此后悔。他遠比玄解老太多,對許多真誠而刻薄的法則心知肚明,凡人之間的煙火激起了滄玉思凡的心,他終究是個人類,縱然貪戀于妖身的便捷,然而心中憧憬得始終是人所期望的那種未來。滄玉想要一個家。“那些東西都沒有你重要?!毙庾詈笠淮螢闇嬗裢炱鹆祟^發(fā),他側(cè)過身體,擋住了惱人的夜風,“追求力量是我渴望的事,可是我很清楚,你才是最重要的。這件事就像凡人生來要吃飯睡覺一樣,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總要以人的想法來猜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