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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玉只覺得時空似乎短暫停頓了下,他看見自己的白發(fā)無風自動地漂浮在空中,如水母在海中游動,觸須正無憂無慮搖曳時被按了十倍的慢速播放。玄解重新閉上了眼睛,他倒回床上,熱氣似乎消散地無影無蹤,窗外的歡笑聲與樂聲都停了,這片令人不安的寂靜之中忽然飄灑進雨聲。起初很輕,而后就變得頗為嘈雜,滄玉幾乎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他伸手去摸玄解的臉頰,對方已經(jīng)沒有那么熱了,正熟睡著,眉心微微蹙起,似乎不□□穩(wěn)。滄玉推開門出去,卻發(fā)現(xiàn)整個漁陽天翻地覆,更精確些,他們已不在漁陽了。這是姑胥。“滄玉!”雨中傳來女子氣急敗壞的聲音,滄玉定睛看去,穿著一身嫁衣的天仙女就遠遠站在門邊,她已將紅色的蓋頭掀下,人間的脂粉將她裝扮得極美,此刻滿臉怒容,怒火幾乎能燒穿雨水蔓延到他的身上。這說不準本是她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日,現(xiàn)在徹底被毀了。滄玉覺得自己發(fā)憷得合情合理,將心比心,換做是他跟玄解結(jié)婚當天,好心收留的“人”恩將仇報來搗亂,他會直接削掉對方的腦袋。“這是怎么回事。”天仙女氣勢洶洶,她一雙明眸被雨水洗得發(fā)亮,剜出匕首般的鋒利,她看向被滄玉擋在身后的房門,口吻比冰雪更冷,比利刃更令人膽寒,難以置信地看著滄玉:“你居然在凡人聚集的地方藏了一只魘?你瘋了嗎?”滄玉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冷靜道:“玄解他不是魘,他只是……他只是……”他沉默了片刻后道,“吞過一只魘?!?/br>“他吞了一只魘——”天仙女看起來被震住了,大概她活了這么多年都沒有聽說過這么扯淡的事,半晌才出聲道,“那……那你更不該帶他來漁陽了?!?/br>滄玉搖了搖頭道:“不是他的錯,杏姑娘,是我的錯。”他走出來站在雨水之中,冰冷的雨不斷沖刷著天狐的臉頰,他的聲音在雨聲里清晰可聞,神情冷靜無比,“他本來沒事的,是漁陽最近進了心魔,我一時不慎中了招,才使得他變成如此模樣?!?/br>“心魔。”天仙女稍稍分了神,她下意識道,“原來那幾件人命案子是心魔在搗鬼。”要是往日不識得情仇愛恨,天仙女說不準要厲聲斥責滄玉管教不嚴,此刻她自己都是紅塵中人,自然對情情愛愛心領(lǐng)神會,又怎會不明白滄玉此刻心境,更何況若真如對方所言,這只不過是一場意外,自然是怪不了任何人的。“罷了!”天仙女萬沒想到她成個親沒遇到天庭阻礙,倒被兩個大妖無意打擾,心中始終存著點怒氣,因此口吻聽起來頗為慍怒,好在她公私分明,是是非非頗為清楚,并未鬧性子耍脾氣,而是強忍怒氣道,“此刻說這些也無用,還是將玄解救醒,再讓他收回魘術(shù),否則一日兩日還可,時日一長,漁陽百姓怕是要活活困死。”滄玉當然沒有意見,他點了點頭,請?zhí)煜膳M去,這次他是真的有點想念棠敷了。其實滄玉還沒徹底回過神來,反應雖然過來了,但神智跟情緒還沒有徹底跟上,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自己要做什么,情緒卻好似打了麻醉一般麻木不堪。滄玉甚至不敢緩過神來,倘若緩過神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會怎樣。外頭被魘術(shù)籠罩,熟睡的玄解倒是不受半分束縛,他睡得很沉,只是心中始終掛念著滄玉的兩滴眼淚,因此并不安穩(wěn),連帶著夢境都支離破碎、搖搖欲墜,似乎能聽見天狐溫柔而心碎的聲音。遠遠的,玄解在一片白霧里看見了個紫衣人,不知怎么,他一看到那背影,就覺得心中溫暖了起來,全身上下的寒意都消散了。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戰(zhàn)神1986、佚名1個;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桑榆非晚29瓶;枯木草吹20瓶;素還真那么可愛、槑10瓶;點點。9瓶;誰家酒香、小蕩秋千言萬語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第一百二十六章“好孩子,過來?!?/br>那朦朧光芒之中,紫衣人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緩緩半跪下,溫聲道:“到爹爹這兒來?!?/br>玄解懵懵懂懂,往前跑了兩步,他越跑才發(fā)現(xiàn)那紫衣人竟大得出奇,低頭瞧了瞧,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縮了尺寸,竟形似當年剛出生不久時的模樣。這迷夢之中昏昏沉沉,玄解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循著聲音跑過去,一頭栽在了紫衣人的膝頭。“我兒受苦了?!?/br>紫衣人的聲音輕柔,說不出的感傷愛憐,他將小小的玄解抱在懷中,半點不畏懼身上冒出的火焰,反倒伸手安撫般撫摸著獸身粗糙的背脊。前方為他們亮起了光,照出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道路來,紫衣人輕飄飄走過去,灑落一地月輝,四下就成了無盡的河流,遠處是青青高山,當中立著個居所,正是依山傍水的好去處。光芒漸盛,玄解被抱在紫衣人懷中,越走便越覺舒坦,渾身都放松了下來,那些嗡嗡作響的聲音在他腦海中消散開,只覺得說不出的溫暖舒適。只見得近有高崖峭壁,奇峰險峻;遠有碧浪銀濤,滾滾奔涌。霧氣藹藹,枝有鳳凰棲;清風瑟瑟,石上青鸞立,皆生得豐毛疏rou,形秀態(tài)美,見著紫衣人歸來,不由得一道鳴叫出聲,霎時間萬花齊放,百鳥朝來。山森森,花艷艷,流水跌宕又清澈見底,如天生翡翠釀瓊漿,鑿出這無邊山水,玄解好奇地四下打量,想到滄玉不在此處,又覺索然無味,垂頭喪氣地趴在紫衣人手臂上。此處沒有日月更迭,不見天光;沒有星辰輪轉(zhuǎn),不見暗影。紫衣人走得不快不慢,不過片刻,就走上綿綿云層之中,行動于煙霞之間。騰云駕霧不算是什么難會的法術(shù),可如紫衣人這般與天地相融一體卻是難事,玄解琢磨不透他的來歷,索性不去思考,遠遠看見九天之上光影浮動,變化萬千,那青鸞并著鳳凰繞著煙霞飛舞,顯然是為他們開道。這云海終有盡,遠處浮現(xiàn)出一座宮殿來,隱隱約約,如尋常飛鳥大小,可見距離極遠,哪知紫衣人站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