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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以被稱作漢jian,也不差他一個。沈嘉禮思及至此,還備了一份禮物,到段慕仁家中道謝了一番。段慕仁這些時日冷眼旁觀,一直在考察他的頭腦見解,見他的確是個路數(shù)清晰的,而且當真是無門無派,便放下心來,開始和他商議那一套野心家的陰謀詭計。丑態(tài)沈嘉禮升了官,自己沒覺怎的,沈嘉義那邊卻是興奮起來了。他在家里隱居了大半年,見現(xiàn)在外面已然漸漸太平下來,便像只烏龜一般,試試探探的先探出一個腦袋,再伸出四只腳爪,而后就搖頭擺尾的爬到太陽下面去了。弟弟既然當上了市公署里的秘書長,那哥哥似乎也可以隨之享有一些特權。沈嘉義在長久的擔驚受怕之后,終于揚眉吐氣;本來就個子高,這回走出去昂首挺胸,越發(fā)高人一頭。沈家二嫂看了他這個不要臉的樣子,又氣憤又痛心,可也管不得,只好是收攏心思,一心去撫養(yǎng)教育家中的兒女們。沈嘉義找到沈嘉禮,想讓弟弟幫忙,給自己也謀個一官半職。沈嘉禮聽了這話,當即做出拒絕:“你不行,憑你這個頭腦,老老實實在家里吃一口干飯也就是了,別做那些非分之想!”沈嘉義惱羞成怒:“你是不是我弟弟?我家里連過年的花銷都籌措不出了,還吃什么干飯?我也不要你費多大的力氣,隨便給我找個位置,讓我按月能得點錢來貼補家用就行——怎么著,你是不是看不得我過好日子?”沈嘉禮聽了他這番混話,無言可答,直接就一甩袖子:“你給我滾!”沈嘉禮在年前忙碌一場,總算是把手頭的房產(chǎn)全部出賣掉了?,F(xiàn)在淪陷區(qū)不許使用法幣,流通的都是銀行發(fā)行的銀聯(lián)券。沈嘉禮拿著幾大箱的銀聯(lián)券,怎么看怎么覺著這不像錢,想用這些鈔票去換現(xiàn)大洋,然而大洋珍貴,市面上少見,也不是那樣好換的。年關將近,沈嘉禮想起了那位死在槍下的老陳,心中有些唏噓,就找到老陳的家屬,送了一筆款子過去。老陳雖然在他手下做伙計的活,其實家里不窮,他有個兒子是在鐵路局上班的,一個月能掙五六十塊錢,全家肥吃海喝都花不了。然而在天津淪陷之后,他那兒子不肯給日本人干活,辭職在家,轉行去買花生糖,生活立刻就窘迫起來了。沈嘉禮過來送錢,老陳兒子因知道他是個偽政府的官兒,還不肯要;倒是他那娘更知曉生活的艱辛,一邊彈壓住兒子,一邊千恩萬謝的把錢接了過去。沈嘉禮沒覺得老陳兒子是條好漢,也沒覺得自己是個軟蛋,他麻木不仁的上車離去,到他二哥家派生活費去了。沈嘉禮一進二哥的家門,就感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幺蛾子的氣息。沈子淳率先跑出來迎接了他,可是臉上沒有笑容,緊皺著眉頭開口便道:“三叔,爸爸要瘋了!”沈嘉禮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那二侄女花枝招展的下了樓——上一次看這孩子,還是個女學生模樣,這回再相逢,只見她穿著一身金光璀璨的緊身旗袍,滿臉擦著香粉胭脂,一個嘴唇也是紅通通的,雖然眉目間還是一派稚氣,可是舉止做派上,居然帶有了一點不倫不類的風塵氣。“哎喲!”他發(fā)出驚訝的聲音,喊著他二侄女的名字疑惑道:“淑儀這是……這怎么穿的……”二小姐,沈淑儀,沒心沒肺的蹦跳下來,笑嘻嘻的說道:“三叔,爸爸說我長大了,也該打扮打扮了!”沈子淳聽到這里,十分不滿的喝道:“你就是好的不學壞的學!”沈淑儀對哥哥做了個鬼臉:“呸呸呸!你是看爸爸天天帶我出去玩,不理你,心里嫉妒吧?”沈子淳氣急敗壞的怒道:“你還臭美,他要把你嫁給日本人呢!”沈淑儀一撅嘴:“我才不會嫁給日本鬼子,我只是出去玩。你說話別那么難聽!”這兄妹兩個爭吵不休。而沈嘉禮作為一名旁聽者,眼看著往日小貓一樣的二侄女,竟是在短時間內(nèi)學來了一身婦人氣,就不禁大皺眉頭。兩個孩子自然是吵不出眉目來的,于是他便滿樓里轉了一圈,準備去找到那罪魁禍首質問一番。在二樓的一間臥室里,他終于找到了他二哥那一對伉儷——竟然也是在吵架。二嫂見他來了,立刻轉移目標,滔滔的向他訴苦告狀;沈嘉禮這么一細聽,也不由得怒氣勃發(fā)起來。“老二啊老二!”他指著沈嘉義的鼻子質問道:“你是活不起了還是怎么的?竟然連賣女兒的主意都想出來了?”沈嘉義也是急赤白臉的:“這怎么叫賣女兒?淑儀長大了,我這個當?shù)奶嫠\劃一下婚姻大事,這有什么錯處?”淑儀雖然不是二嫂親生,可也是她一手養(yǎng)大的,所以這時便忍不住銳叫道:“她才多大?剛進中學,就要談上婚姻了?當初你在小淳身上,就是唯利是圖,如今又開始打淑儀的主意——兩個孩子有你這樣的爹,真是倒了大霉!”沈嘉義毫不示弱,對著他太太嚷道:“姑娘和小子行情不同,能一概而論嗎?淑儀過完年,虛歲也有十四了!”然后他轉向沈嘉禮:“老三,你別管我家的閑事,上次小淳明明能討個有家底的好媳婦,結果被你攪了;現(xiàn)在淑儀年紀正好,我要給她找個好夫婿,你可別再來搗亂!否則我下半世無依無靠沒錢花,你就得著養(yǎng)活著我!”沈嘉禮思索了一下,想要把沈嘉義痛揍一頓。然而剛剛打出三拳兩腳,他就被沈嘉義抱起來放到了桌子上。他立刻暴跳如雷,跳下來繼續(xù)進行打擊;沈嘉義畢生從來沒打過這弟弟,這時也不還手,只是接二連三的把沈嘉禮往桌子上送,將這一場單方面的進攻演變成了一場心平氣和的持久戰(zhàn)。二嫂看了自家男人這副憊懶無聊的蠢樣子,心神俱傷,唯有嘆息。沈嘉禮這次在沈嘉義面前落了敗。沈嘉義是鐵了心要發(fā)兒女財,將來做一名富貴老太爺,眼眶都被打青了,還堅貞不屈,不肯服軟。沈嘉禮累的精疲力竭,也是漸漸心灰意冷起來。委頓著坐在桌子上,他低聲說道:“你這沒腦子的,這種事情也干得出來,我這些年來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沈嘉義怕他再跳下來打人,就緊緊站在他面前,用身體抵住他的雙腿,又用雙手鉗住他的胳膊:“我讓你給我找個差事,你都不肯,我還能指望你給我養(yǎng)老?”沈嘉禮嘆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最后深深的向前垂下頭去,心想:“累死我了?!?/br>沈嘉禮現(xiàn)在跟著段慕仁做事,很不得閑,沒有當初捍衛(wèi)沈子淳的那種精力和時間了。他把過年的款子交給二嫂,然后也是無話可說。下樓時他看到沈淑儀坐在亂糟糟的長沙發(fā)上,正睜著大眼睛給自己涂紅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