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6
,似乎全城的人都認識那汽車的號碼。他們在東安市場一帶的咖啡店前下車去吃點心,然而雙腳剛一落地,就明顯感到了周遭射過來的異樣目光。他還不懂得享受特權,只是窘迫得很,垂著頭走進咖啡店,臉上火燒火燎的,心想:“他們大概以為我也是漢jian呢!”當晚回到家,他快步進門去見三叔,不想剛一進房,就看到沈嘉禮伸長雙腿躺在一張?zhí)僦铺梢紊?,正皺著眉頭抽煙,氣色十分不善。他立刻就加了小心,放輕腳步走到一旁蹲下來:“三叔,你怎么不吃晚飯呀?”沈嘉禮默然無語,只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他走。他不肯走,雙手扶著藤椅的邊緣,屏住呼吸不敢再出聲。沈嘉禮慢慢的吸完了那根煙,隨手將煙頭向前扔到地上,而后探下一條腿,穿上拖鞋將其踩滅。他個子不大,腿可是挺長,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肯收上來。正當此時,仆人匆匆進門,垂著雙手輕聲稟告道:“老爺,胡秘書來了?!?/br>沈嘉禮一動不動的答道:“讓他進來!”然后又轉向沈子淳,急躁而粗暴的說道:“你回房去!”沈子淳戀戀不舍的站起身,磨磨蹭蹭的向門外走,剛走出門口,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西裝男子,夾著一只公文包匆匆趕來了。胡秘書沒看沈子淳,直接就步入房內(nèi),對著躺椅上的沈嘉禮一彎腰,口中說道:“局座,問清楚了,咱們真沒抓錯,但也真是聶軍長的部下。聶軍長現(xiàn)在沒有直接出面,但是聽他那副官的意思,是想要把這兩個人保下來;問題是希公他老人家這一陣子特別強調(diào),一定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所以特務科那邊也不知怎樣才好了,還是得請局座的示下?!?/br>沈嘉禮望著天花板,毫無感情的答道:“我們當然是執(zhí)行希公的命令。這沒什么可商量的,該斃就斃!”說到這里他忽然一抬手:“幸福顧問知道這件事嗎?”胡秘書想了想:“呃……應該是還不知道?!?/br>沈嘉禮將雙手交叉著放到腹部,又長嘆了一聲:“不要把事態(tài)擴大,立刻給特務科打電話,今夜之前就執(zhí)行槍決?!?/br>胡秘書答應一聲,夾著公文包告辭而去。而沈嘉禮探身從旁邊矮桌上的煙盒中又抽出一根香煙,懶洋洋的叼在了嘴上。一手拿起打火機,他垂下眼簾,一邊點火一邊喟嘆,自言自語的說道:“麻煩!”對于聶人雄,沈嘉禮不肯給他面子,也不想駁他面子,所以要先下手為強;再說段慕仁永遠是第一位的,那老家伙是肯定的得罪不得。其實段慕仁和段至誠面容相似,但是段至誠看起來就周正體面,偶爾還慈眉善目的;段慕仁則是一臉煞氣,也無所謂相貌了,總之令人望而生畏便是。沈嘉禮現(xiàn)在不把人命很當做一回事了,反正天天殺,由不得他不麻木。不過今天這件事情做的反反復復,其間又有第三方搬出聶人雄這尊大佛來恐嚇他,讓他感到十分不快。至于那幾個人,本來是可殺可不殺的,可就憑對方那種態(tài)度,他還真是非殺不可了!將這一根煙也吸完,他迎來了一位新客人——沈子靖。沈子靖是西裝打扮,進房之時步伐緩慢,大概也是在不動聲色的留意周遭環(huán)境。沈嘉禮萬沒想到他會前來,心中驚訝的了不得,下意識的就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想要挺身站起來,不過思索了一下,他還是沒動。兩人相對著靜默了一陣,最后還是沈子靖先開了口,臉上毫無笑容的喚道:“三叔。”沈嘉禮從對方身上收回目光,垂下眼簾發(fā)出了一聲:“嗯?!?/br>他這樣冷淡,讓沈子靖只能是高高大大的站在原地,連個落座的待遇都沒有。不過沈子靖本人也不大在乎,徑直就走到了躺椅旁邊,俯視著沈嘉禮說道:“三叔,我們軍座有兩個人被特務抓了,能不能把他們放出來?”沈嘉禮沒言語。沈子靖沉著臉凝視他片刻,隨后緩緩俯身單膝跪地,一邊的胳膊肘就支在了膝蓋上。“三叔,我在和你說話。裝聾作啞沒意思,到底是行,還是不行?”沈嘉禮并沒有冷笑,但是臉上顯出了那種酸溜溜的不屑神情:“不行,滾吧!”沈子靖的臉色一變,隨即又恢復了正?!蚣味Y從來就不是個好打發(fā)的,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小人得志了,越發(fā)要裝模作樣、百般拿捏。“三叔還在記我的仇?”沈嘉禮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閑閑說道:“當初看我是個平頭百姓,就敢?guī)П鴣頍业姆孔?;后來見我還能和聶人雄拉上一點關系,又老老實實的敬酒賠罪;跟我沒關系的時候,把我當婊|子玩;現(xiàn)在有求于我了,又把這叔侄關系重撿起來——子靖啊子靖,三叔就算是傻,可也沒有那么傻!”沈子靖微微低頭,掃視了沈嘉禮的身體。沈嘉禮穿的簡便,一身綢緞褲褂,一條腿伸在地上,是個骨酥筋軟的姿態(tài),可是滿臉的薄情寡義。他抬手從沈嘉禮的指間奪下了那半根煙卷扔掉,忽然不耐煩起來:“沒人說你傻——你還傻?全天下的人都讓你算計去了!我只問你一句,這人,你到底是放還是不放?”沈嘉禮笑吟吟的側過臉來看他:“知道你想靠這個去向聶人雄邀功?!比缓笏?qū)Ψ教竭^頭去,壓低聲音笑道:“我就不放!”沈子靖急促的嘆了一口氣,瞪著沈嘉禮發(fā)狠。沈嘉禮躺回原位,對著天花板悠悠的說道:“子靖,這兩年你是怎么過來的?和我講一講吧!”沈子靖總覺著自己和沈嘉禮沒什么可說的,不過有些話,如果不向沈嘉禮說,似乎也再找不到第二個傾訴對象?;叵肫鹱约哼@兩年來的遭遇,他心中憤懣的開了口。原來他當初出走之后,身上無錢,也沒有著落,又尋不到淡云的蹤影,無奈之下,只得用一點零錢買了前往北平的火車票,去投奔了好友程大同。程大同倒是個熱心的人,不但招待了他,還邀請他與自己同去投軍——念書是念不出眉目了,不如投筆從戎,重新做出一番事業(yè)來。沈子靖雖也承認程大同的理念,不過他一心擔憂著淡云,哪里還有閑情去考慮前程?和程大同借了一筆路費之后,他回憶起自己往日同淡云交談中的點點滴滴,又作了一番推測,末了就下定決心,趕往青島。其實他也不能斷定淡云是否真來了青島,只是憑著直覺,認為淡云并沒有其它地方可走,又絕不可能回到南方娘家,只有青島這個地方,是她所熟悉的。但在青島這樣一個大都市,想要尋人,談何容易?那一日,他買了一張報紙,見上面可以刊登廣告啟示等等,便心思一動,決定也出錢在上面登載一條尋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