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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高飛、不知所蹤了,難道你還要為他的家庭殉葬嗎?”沈嘉禮當然最清楚監(jiān)獄中的手段,所以頭皮上仿佛過了電,頭發(fā)都根根豎了起來:“他的家人都不知道,我更不會知道!我不打算為任何人殉葬,況且現(xiàn)在維護他,對我也并沒有好處!”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但是他往日與段慕仁的關系是那樣密切,日本人怎么可能還平心靜氣的和他講道理?于是那日本人笑嘻嘻的,又搓了搓手:“沈先生,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沈嘉禮真是無意去吃罰酒,如果他知道段慕仁的下落,他會眼也不眨的把“老不死”供出去——然而他是真的不知道。幾名日本憲兵走進來,不由分說的把他向后按在墻壁上,又扯開他的胳膊腿兒,伸進鐵環(huán)中捆綁束縛。皮鞭飛舞起來,一鞭子就抽碎了他身上的綢緞夾袍。第二鞭夾著疾風甩出來,這回干脆卷起了一條血rou。沈嘉禮疼的大聲喊叫起來:“我不知道!”日本人嘿嘿的笑。日本憲兵掄圓了胳膊,將那皮鞭舞的虎虎生風。而沈嘉禮在狂風暴雨般的鞭刑中,只感覺自己像是落入了火海中。每一鞭子都是一條熊熊的火舌,舔破他的衣裳,灼焦他的皮膚。劇痛接連不斷的降臨而來,他幾近狂亂的奮力哭嚷:“重慶!他去了重慶!”皮鞭的攻勢并沒有因他的招供而減緩了力量。那日本人在嗖嗖的抽打聲音中出言追問:“細節(jié)!是誰接應了他?走的是什么路線?”沈嘉禮緊閉眼睛仰起頭,連嚎啕的力氣都沒有了。痛楚從四肢百骸匯聚起來,一直轟進了腦髓里去。可是一頓鞭子抽不死人,他連立刻昏過去都不能夠。不知過了多久,當痛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時,沈嘉禮以為自己是要死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那個來路不正、可的確是十分可愛的胖兒子,又想起了他的小淳,還有二哥那亂糟糟的一大家子——多么嘈雜煩惱而又溫暖的世界?。?/br>他的身體緩緩松弛下去,整個人都柔軟的向前仆去,全憑套在鐵環(huán)中的手腕來拉扯住了身體。于是,他招來了一大桶鹽水。鹽水潑上皮開rou綻的身體,稀釋了濃稠干涸的鮮血。沈嘉禮猛然挺身,從喉嚨中噴出一聲刺耳的慘號。這回,他是徹底的墜入了黑暗之中。沈嘉禮,在黑暗的牢房中醒了過來。牢房內(nèi)只有他一個人,星月光芒從緊挨天花板的小小窗洞中射進來,讓他可以依稀看清周遭環(huán)境——也沒有什么環(huán)境,只是一間空屋,屋中滿盛著成分復雜的臭氣。他趴伏在冰涼的水泥地上,睜著眼睛怔了好一會兒,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身在此處。下意識的想要以手撐地爬起來,然而筋骨不過是作勢欲動而已,驟然爆發(fā)的疼痛便讓他立刻就嘶啞的哽咽出聲。他咬緊牙關,含著淚水硬挺了片刻。待到熬過那一陣苦楚后,他扭頭看過去,朦朧中見到了一只血手——他自己的手。這時,他將一切前因后果都回想起來了,他受了段慕仁的連累!段慕仁這個老不死,得勢的時候肆意壓迫玩弄他,失勢了,又要借日本人的手將他折磨到死。他氣的一顆心砰砰亂跳,如果可能的話,他真想去殺了那個老東西!可是那不可能。段慕仁跑了。那樣老謀深算的人物,既然要跑,自然就是有跑出去的勝算——是的,連唯一的孫子都帶上了!沈嘉禮趴在地上喘了半天的氣,忽然又想起了段至誠。段至誠也被捕了,是不是像自己這樣,也受過了酷刑?一滴眼淚滑過眼角,沈嘉禮抽了抽鼻子,又想:“隨便吧!我們是不是都得死在這里了?”將他所知道的刑訊手段一一回憶了一番,沈嘉禮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曾經(jīng)用他的文件、簽名以及印章處死過許多人,所以縱算是不得好死了,似乎也還不是太虧。只是,他想,老天既然不打算讓他活到老,為什么還要憑空創(chuàng)造出一個沈子期呢?他死了,沈子期怎么活?也許小梁和杏兒會趁此機會合成一家,但是那兩個幼稚的窮鬼,又能養(yǎng)出什么好孩子來?充其量也就是再培養(yǎng)出一個小小梁,或者是一個小杏兒罷了!思想在頭腦中轉(zhuǎn)圜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沈嘉禮像一條鮮血淋漓的蟲子一樣,在牢房地上蠕動扭曲。他的皮開了,rou綻了,傷口貼在骯臟的水泥地上。他想要坐起來蜷縮到墻角去,然而從手指到腳趾,任何一處輕微的運動,都會引發(fā)出錐心的疼痛。他的嗓子早在受刑時就喊啞了,他的哭泣聲音,聽起來也只是一陣粗礪斷續(xù)的怪叫。死去活來的熬到天亮,他又被憲兵提了出去。非刑沈嘉禮蜷縮在牢房墻角里,極力的開動腦筋,要為段慕仁編造出一套逃亡路線來。然而他生平?jīng)]出過遠門,地理上的知識也很貧乏。只要一過河北,那他就能把所有的地名全部搞混。單人牢房,房門是鐵門,下方有個方方正正的小洞。一天兩次,會有一只手從洞外伸進來,給他放下一碗冷水和一塊餅子。餅子是用共和面拍出來的,黑黝黝的一小塊,因為惡臭,所以吃它似乎還不如去吃馬糞。沈嘉禮在入獄的前三天里,拒絕觸碰這黑土坯一樣的食物;然而從第四天開始,他餓昏了頭,四腳著地的爬過去,抓起餅子就往嘴里塞。餅子梆硬,必須用力咀嚼,可是咽下去時,又變得松散。他像狗一樣湊到碗沿喝了一口水,要把滿嘴的碎餅渣子沖進肚子里去。好容易吞咽下了一半餅子。鐵門忽然“嘩啷”一聲開了,兩名日本憲兵走進來,不由分說的分別抓住他一條手臂,拖尸似的將他拖了出去。沈嘉禮真是想招出點什么來,可他的想象力是很有限的,他無法閉門為段慕仁編出一段叛逃歷險記。他說,口不擇言的亂說,滿口謊話,毫無硬氣。于是日本人認為自己捉到了一只真正狡猾的獵物。一只骯臟的、糊著血塊的漏斗插|進了他的口中,又被日本憲兵狠狠向下推入喉嚨。沈嘉禮仰臥在地上,被人死死按住了手腳。辣椒水滔滔的注入漏斗中,再一直向下流進沈嘉禮的胃腸。這突如其來的、新式的痛苦讓他窒息一般睜大了眼睛——隨后他的眼球漸漸凸出,眼白上暴起了紅血絲。他的肚皮是在顯而易見的緩慢膨脹,可是日本憲兵是如此用力的按制了他,只能看到他那腰腹處在微弱的向上一挺一挺,甚至連一聲哀鳴都無法發(fā)出。當辣椒水灌到一定分量了,漏斗被拔|出來,帶著絲絲縷縷的鮮血。穿著大頭皮鞋的憲兵們抬起腳,愉快的跺向了沈嘉禮的肚子。一股子辣椒水漾出他的口鼻,他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