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變得難以彌補了。

“今天也有信么，”奧林低聲問。

“有君王的，還有一封傳令騎士的?！?/br>
“我晚些回復?！?/br>
維玻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桌前，把信箋放到角落上，用骨質的鎮(zhèn)紙壓好。書桌右側擺著紙筆墨水，左側是未回復的信件，有越堆越高的趨勢。

盡管很少有客人到訪，維玻依然需要打掃客廳。因為奧林常在午夜時分停止工作，在客廳眺望月湖。這個高度可以看到藍色的湖面，卻很難感到湖泊的濕氣和湖底監(jiān)獄的混亂。

緊接著是衛(wèi)生場所和工坊的檢修。奧林注重身體的潔凈和私密，故而浴室僅容得下他自己進入；他偶爾也會心血來潮做一些小物件，更多的時候是為君王打造隱秘的武器，故而工坊與王城的別無二致。

早餐是豬rou和葡萄酒，維玻吃了自己的一份，把奧林的那份罩上餐巾。做完這些，維玻開心地步入浴池，在此處他有與主人同樣的資格。等到他洗浴完畢、回到臥室，主人仍未起身。

“醒了么，”維玻小聲問。

“醒了，”奧林的話音變得嘶啞。

“怎么了，”維玻上前撫摸主人的胸膛，“你的力量波動得很劇烈?！?/br>
“沒睡好?！?/br>
維玻取出輕便的環(huán)形鐐銬，戴到主人的尾巴上，鐐銬以黃金制成，被某位先王詛咒過，可以阻斷大部分魔力流動，只保持最低限度的力量?？紤]到奧林的活動范圍和房間的寬敞程度，倒不會為他造成生活上的實際困擾。

奧林伸了伸手，一封未開封的信件從桌上飄起，落入手中。他親吻火漆上的黑色羽毛，熔解火漆。隨著信紙鋪開，兄長硬朗的筆跡展現(xiàn)在面前。

“我的弟弟，

對于先前的爭論，沒有辦法。我承認你的工藝是整片大陸的巔峰，不常有，也不該作為軍備的標準考慮。戰(zhàn)士應該得到的是常規(guī)的劍和圓盾，不是禮儀般的鎧甲和符灰。

我挑了些工匠，有我們的族類，也有人類，希望他們能想出穩(wěn)定生產的辦法。不過，一百年里不能指望他們。倘若再次開戰(zhàn)，你要回來繼續(xù)勞作。

出于長遠的考慮，我決定繼續(xù)派出遠征軍，希望他們找到合適的地方、獲取發(fā)展的可能。我給出了合適的物資和人員，但核心的軍隊和工匠還在我手上，不用擔心。

北方領主歐莉薇雅對你的手藝充滿興趣。三個晝夜之后，我會把她的信件轉送給你。如無意外，應該是聯(lián)姻的邀請。北方的土地物資豐富，是適合你的領地。失意、疲倦和傷痛消耗了你太多，統(tǒng)治是最好的滋養(yǎng)。

珍惜你的健康。如果你恢復了、樂于從溫暖的毛皮中起身，就給我個明確的答復，我立刻去看你。有很多事務需要你的建議。

你在王城和邊境留下的偉業(yè)，族群將銘記于心?！?/br>
署名和正文一樣，是以冷峻挺拔的人類文字寫就的。

奧林將信紙疊好，披上毛皮，起身到桌前坐下，拉開抽屜把信箋放入其中。他捏捏自己僵硬的手腕，拿起紙筆。

相比兄長使用的標準人類文字，奧林的信件保持著惡魔的原始風范，以接近連環(huán)畫的圖示表達。

“令人畏懼的君王，

請明確表達你的愿望，我將在紙筆能及的范圍內回答?！?/br>
維玻卷起信件，封上火漆，往塔樓去了。奧林伸了伸手，以亡靈戰(zhàn)馬為火漆紋章的信件飄入他手中。

這封信來自奧林的侄子普利西安，采用典型的惡魔筆法。

“親愛的叔叔，

你還好么？聽聞月湖的牢獄是可怕的場所，你又不喜歡水。但愿父親網開一面。

我不相信關于你叛亂的任何傳言，希望散播傳言的傻子們被當作遠征軍派出去、野狗一樣死在外頭。

我想去月湖見你，特此懇求你同意。除去問候和擔憂，還有些咒語要請教，主要是最近流行的疾跑咒語。很多地方馬匹進不去，只得徒步。如果我和馬跑得一般快，就能更好地履行職責了！

‘您在王城和邊境留下的偉業(yè)，族群將銘記于心?！?/br>
祝你好?！?/br>
奧林畫了幾頁咒語，以鱗片和毛發(fā)裝訂好，這時近衛(wèi)也回來了，奧林躺回毛皮之中，闔上雙眼。

“維玻，過一陣要遠行，你做好準備?！?/br>
“遠行？是說遠征么，”近衛(wèi)問。

“你去過北方么？”

“沒有?！?/br>
“君主要我去北方，他看中了那里的領地?！?/br>
“是怎樣的領地？”

“充滿物產的領地，適合實行和人類相同的活動。戰(zhàn)前他就那么想了，然而戰(zhàn)爭期間我們都沒有時間，無從得知，”奧林把雙腳縮進毛皮，“如果和人類一樣進行統(tǒng)治，可能陷入新的怪圈。我已經料想到一些問題……算了，你先去準備。去和你的親朋戰(zhàn)友告別?！?/br>
“嗯？要去很久？”維玻把毛皮的下部卷起，裹住主人的腳。

“也許很久，也許回不來了……你愿意么，不行的話，再讓君主安排個近衛(wèi)給我?！?/br>
“我倒沒什么，”維玻坐到主人身邊，面露難色，“據我所知，三百年間，你沒離開過家鄉(xiāng)?！?/br>
“我的家鄉(xiāng)是整片大陸啊，”奧林捏了捏皮毛，“我對于離家……不期待也不抵觸。大概是艾德埃塔安排的什么計劃?！?/br>
“你很喜歡這皮毛么，”近衛(wèi)轉開話題。

“這個啊，”奧林嗤笑一聲，“三百年前，君主為了慶祝我出生，特地前往北方的極寒之地獵取巨獸毛皮，精細挑選留下這張。我從小蓋到現(xiàn)在?！?/br>
“噯呀，說了你可別生氣，”維玻不由笑出聲來，“想你還是嬰孩的時候，放到這毛皮里豈不是再找不到了?！?/br>
奧林打了個呵欠，依然沒有睜開眼睛。

“那就無從得知了……戰(zhàn)爭之后，我睡在這毛皮里，總有些許錯覺。好像我不是我，而是艾德埃塔從別處得到的一把祭器，使用過度的時候才需要保養(yǎng)……這話不要告訴他，省得他又拿些傷心的戲碼演我?！?/br>
“早飯準備好了，”維玻說，“現(xiàn)在吃？晚一些？”

☆、第6章

維玻曾是艾德埃塔的先鋒、玫瑰堡騎兵的指揮官。那時艾德埃塔帶著首相婭萊希雅從人類的國度歸來，結束了攝政王的統(tǒng)治，戰(zhàn)爭也進入了后半段，艾德埃塔毫無懸念地統(tǒng)一了大陸。

休戰(zhàn)時，維玻向艾德埃塔提出了辭呈，因為不想再介入戰(zhàn)爭，也不樂意浪費一身武藝，更不知道該侍奉哪位主人或神靈。

這請求異想天開，但指引臣民是君主的責任。艾德埃塔安排維玻覲見了當時知名的貴族，希望為他謀個近衛(wèi)的差使，結果不盡人意。

“維玻，你到底想要怎樣的主人？”經歷了幾次不盡人意的安排后，艾德埃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