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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嘴角,枕到他腿上。艾德埃塔抱起弟弟,撫慰他緊張的身體。靜候的密探們并不知道,他們曾經(jīng)有可能漂洋過海,執(zhí)行秘密的公務(wù)。
兩個月后,奧林接到了第一封來自迪蘭的信。信上用墨水畫著精細(xì)的逆時針環(huán),上面的火焰呼之欲出。奧林讀完信,問他的哥哥:
“我要是愛上別人的話,還有誰能陪伴你?”
“那就是多了一個的意思,我們?nèi)齻€可以睡一張床,免得他變心,”哥哥回答。
奧林低聲笑了。他在羊皮紙里夾上一片鱗,算作回信。
對方?jīng)]有回信,幾個月之后的某個午后,奧林從短暫的小憩之中被驚醒,那是他最接近夢境的一次體驗(yàn),召喚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舊國的親王。我現(xiàn)在呼喚你,要是響應(yīng)我的呼喚,就從睡眠中蘇醒、前來海的另一邊、與我相見?!?/br>
奧林睜開眼睛,傳送門在他身邊漂浮。周圍的氛圍親和而溫柔,奧林走了進(jìn)去,像走入王宮的后花園那般自然。他心中充滿重逢的喜悅,完全沒考慮這門是怎么開的。
傳送門另一側(cè)是破爛的小屋。小屋里布滿雜物,難以下腳。史官蓬頭垢面地迎接他。要不是那雙閃亮眼睛的神采,奧林幾乎不敢相認(rèn)了。
“你,”卡拉斯握住他的手,聲音哽咽,“你在這里……”
“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
奧林問,史官沒回答,只是抱著他的手臂啜泣,瘦弱的身體顫抖著。奧林不由自主地?fù)ё】ɡ?,仿佛那是他與生俱來的責(zé)任。
“何事讓你如此慌張?”奧林低聲說。
史官把臉埋進(jìn)奧林手中。寒涼溫和的觸感在手中滑動,奧林輕輕抬起雙手,注視著史官的臉,不停地為他擦去淚水。
“我想見到你,”卡拉斯說。
“我來了。你為何不在書庫?”
史官從懷中取出一本書冊,皺皺巴巴有如他的長袍。他擦了擦眼睛,把冊子遞向奧林。往日的奇才頹廢至此,奧林嘆了口氣,問:“這是什么?”
“這是我的一生,我所見的歷史,我的殺身之禍?!?/br>
奧林接過書冊,史官垂下手臂,露出胸前的血跡。
“……你所洞悉的真理不一定為人理解,怎么會這樣?”
“因?yàn)楝F(xiàn)實(shí)……”
卡拉斯一個踉蹌,倒在奧林懷中。奧林下意識地抱緊他,檢查傷口。傷口在腹部,很深,滲出內(nèi)臟的氣味。
“你因何受傷?”奧林問。
“我在此書之中記載了貴族的丑聞,遭到密探的追捕。逃跑時動用了法術(shù),宮廷就改派了獵魔軍人。你雖然法力高強(qiáng),也不能獨(dú)自應(yīng)付一隊(duì)獵魔軍人。此處離海濱和港口不遠(yuǎn),請快些離去?!?/br>
奧林打了個響指,流血止住,傷口合攏。史官感到身體的變化,看了看自己,又望向惡魔。奧林松開手,放卡拉斯落地。史官依偎在他胸前,晃晃悠悠地勉強(qiáng)站著。
“快離開,”卡拉斯輕輕推了推惡魔,“此事兇多吉少,別在我身上浪費(fèi)無用的魔力?!?/br>
“你要是死在我附近,就是外交事件了,”奧林說,“你為何選擇到此處,有親族在此嗎?”
“我的朋友在不遠(yuǎn)處的城邦居住,我是來見她的。但是不能久留。也沒有別處可去,可以說是在彷徨之中到達(dá)此地的……”
“那就是說,你沒有幫手了。附近有港口的話,我想辦法帶你去祖登,”奧林打量著小屋,“迪蘭去祖登需要三十到五十天。只要我的力量足夠維持法術(shù),你就不會死,只是受苦難免。”
卡拉斯露出難以置信的笑容,輕聲說:“你愿意為一個不太熟悉的人做到這個地步嗎?”
“你為我工作就另說了,”惡魔笑了笑,“不光是你,還有你的子孫后代?!?/br>
“就算結(jié)果是既定的,你也要這樣做嗎?”
“除去我的導(dǎo)師,沒有誰敢說什么事情的結(jié)果是既定的?!?/br>
奧林化為人形,扶住史官坐下,扒著窗戶向外望去。
“你到此處,對此地了解多少?”
“我也……不甚清楚,”卡拉斯顫巍巍地站起來,“請靠我近一些,這樣的話,你的力量可以更有效果?!?/br>
“一派胡言,這個法術(shù)的效力怎么會受這兩步距離的影響?”
“你倒是看看……”
卡拉斯勉強(qiáng)解開長袍,露出腹部的傷口。奧林本能地轉(zhuǎn)過臉去,不知怎么那傷口讓他想到馬洛,想到他對所有天才犯下的錯誤。直到卡拉斯貼到他身上,原本寒涼的身體越來越冷。
盡管在奧林的認(rèn)知里,此事完全不可能。他還是迅速換了一個維持生命的術(shù)式,卡拉斯抱住他的腰,貼上他的胸膛。這時屋子外面喧鬧起來,軍隊(duì)的聲音奧林再熟悉不過,從腳步聲聽起來是步兵和騎兵的混編部隊(duì),起碼有百人之多。對付一個文弱的史官不需要大費(fèi)周章,獵魔人一定是知道了卡拉斯召喚過惡魔,故而派出這等兵力。
“感謝你的溫柔,請快離開,不要為此遭受傷害,”卡拉斯輕聲說,要不是惡魔耳力靈敏,這小小的祈愿就淹沒在嘈雜之中了。
“殺光他們、不留下任何痕跡,就不構(gòu)成外交事件了,”奧林略一沉思,“那就這么辦?!?/br>
“為什么要做到這個地步?”卡拉斯問。
不只是為了你。奧林閉上眼睛,展開偵查的術(shù)式。外面有二十名騎兵,八十名步兵,步兵之中夾雜著輕型器械,弩車的可能性很大。奧林的眉頭擰了起來,就算他的兄長在此,也不敢能保證體面脫險,更何況帶著一個傷員。
不過,問題只是體面。奧林打了幾個響指,開始準(zhǔn)備更復(fù)雜的術(shù)式。距離獵魔人到小屋還有一些距離,他有充足的時間。
“不要這么做,”卡拉斯握住奧林的手,“面對面的殺戮會讓你成為另外一個人,想想當(dāng)年燒毀坦珀圖斯的火。那是出自你的本意嗎?”
奧林停下了術(shù)式,久遠(yuǎn)的回憶在腦中激蕩。他沒有親臨戰(zhàn)場,那個術(shù)式于他而言,大概和簽一道手諭沒有區(qū)別,冷淡,高效,能決定一些看不見的人的命運(yùn)。奧林不記得母親和將軍當(dāng)時說了什么,但他記得他們慘白的臉色。從那以后,母親禁止他使用一部分法術(shù),其中包括他現(xiàn)在要用的。
“哦,確實(shí)用力過猛了,你還有什么辦法讓我們脫險嗎?”奧林問。
“我沒有辦法隔斷死亡的命運(yùn),”卡拉斯搖搖頭,“但我希望你不要變成另一個人。”
“我沒理解你的意思,”奧林貼上單薄的墻壁,布下防御的法術(shù),“殺光他們會有什么惡劣的后果?如果事情做得足夠干凈,就不會?!?/br>
“我毫不懷疑你的力量,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你還沒準(zhǔn)備好,去為另一個人變得殘暴?!?/br>
奧林垂下手,說:“我曾經(jīng)有一位下屬叫馬洛,相信
兩個月后,奧林接到了第一封來自迪蘭的信。信上用墨水畫著精細(xì)的逆時針環(huán),上面的火焰呼之欲出。奧林讀完信,問他的哥哥:
“我要是愛上別人的話,還有誰能陪伴你?”
“那就是多了一個的意思,我們?nèi)齻€可以睡一張床,免得他變心,”哥哥回答。
奧林低聲笑了。他在羊皮紙里夾上一片鱗,算作回信。
對方?jīng)]有回信,幾個月之后的某個午后,奧林從短暫的小憩之中被驚醒,那是他最接近夢境的一次體驗(yàn),召喚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舊國的親王。我現(xiàn)在呼喚你,要是響應(yīng)我的呼喚,就從睡眠中蘇醒、前來海的另一邊、與我相見?!?/br>
奧林睜開眼睛,傳送門在他身邊漂浮。周圍的氛圍親和而溫柔,奧林走了進(jìn)去,像走入王宮的后花園那般自然。他心中充滿重逢的喜悅,完全沒考慮這門是怎么開的。
傳送門另一側(cè)是破爛的小屋。小屋里布滿雜物,難以下腳。史官蓬頭垢面地迎接他。要不是那雙閃亮眼睛的神采,奧林幾乎不敢相認(rèn)了。
“你,”卡拉斯握住他的手,聲音哽咽,“你在這里……”
“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
奧林問,史官沒回答,只是抱著他的手臂啜泣,瘦弱的身體顫抖著。奧林不由自主地?fù)ё】ɡ?,仿佛那是他與生俱來的責(zé)任。
“何事讓你如此慌張?”奧林低聲說。
史官把臉埋進(jìn)奧林手中。寒涼溫和的觸感在手中滑動,奧林輕輕抬起雙手,注視著史官的臉,不停地為他擦去淚水。
“我想見到你,”卡拉斯說。
“我來了。你為何不在書庫?”
史官從懷中取出一本書冊,皺皺巴巴有如他的長袍。他擦了擦眼睛,把冊子遞向奧林。往日的奇才頹廢至此,奧林嘆了口氣,問:“這是什么?”
“這是我的一生,我所見的歷史,我的殺身之禍?!?/br>
奧林接過書冊,史官垂下手臂,露出胸前的血跡。
“……你所洞悉的真理不一定為人理解,怎么會這樣?”
“因?yàn)楝F(xiàn)實(shí)……”
卡拉斯一個踉蹌,倒在奧林懷中。奧林下意識地抱緊他,檢查傷口。傷口在腹部,很深,滲出內(nèi)臟的氣味。
“你因何受傷?”奧林問。
“我在此書之中記載了貴族的丑聞,遭到密探的追捕。逃跑時動用了法術(shù),宮廷就改派了獵魔軍人。你雖然法力高強(qiáng),也不能獨(dú)自應(yīng)付一隊(duì)獵魔軍人。此處離海濱和港口不遠(yuǎn),請快些離去?!?/br>
奧林打了個響指,流血止住,傷口合攏。史官感到身體的變化,看了看自己,又望向惡魔。奧林松開手,放卡拉斯落地。史官依偎在他胸前,晃晃悠悠地勉強(qiáng)站著。
“快離開,”卡拉斯輕輕推了推惡魔,“此事兇多吉少,別在我身上浪費(fèi)無用的魔力?!?/br>
“你要是死在我附近,就是外交事件了,”奧林說,“你為何選擇到此處,有親族在此嗎?”
“我的朋友在不遠(yuǎn)處的城邦居住,我是來見她的。但是不能久留。也沒有別處可去,可以說是在彷徨之中到達(dá)此地的……”
“那就是說,你沒有幫手了。附近有港口的話,我想辦法帶你去祖登,”奧林打量著小屋,“迪蘭去祖登需要三十到五十天。只要我的力量足夠維持法術(shù),你就不會死,只是受苦難免。”
卡拉斯露出難以置信的笑容,輕聲說:“你愿意為一個不太熟悉的人做到這個地步嗎?”
“你為我工作就另說了,”惡魔笑了笑,“不光是你,還有你的子孫后代?!?/br>
“就算結(jié)果是既定的,你也要這樣做嗎?”
“除去我的導(dǎo)師,沒有誰敢說什么事情的結(jié)果是既定的?!?/br>
奧林化為人形,扶住史官坐下,扒著窗戶向外望去。
“你到此處,對此地了解多少?”
“我也……不甚清楚,”卡拉斯顫巍巍地站起來,“請靠我近一些,這樣的話,你的力量可以更有效果?!?/br>
“一派胡言,這個法術(shù)的效力怎么會受這兩步距離的影響?”
“你倒是看看……”
卡拉斯勉強(qiáng)解開長袍,露出腹部的傷口。奧林本能地轉(zhuǎn)過臉去,不知怎么那傷口讓他想到馬洛,想到他對所有天才犯下的錯誤。直到卡拉斯貼到他身上,原本寒涼的身體越來越冷。
盡管在奧林的認(rèn)知里,此事完全不可能。他還是迅速換了一個維持生命的術(shù)式,卡拉斯抱住他的腰,貼上他的胸膛。這時屋子外面喧鬧起來,軍隊(duì)的聲音奧林再熟悉不過,從腳步聲聽起來是步兵和騎兵的混編部隊(duì),起碼有百人之多。對付一個文弱的史官不需要大費(fèi)周章,獵魔人一定是知道了卡拉斯召喚過惡魔,故而派出這等兵力。
“感謝你的溫柔,請快離開,不要為此遭受傷害,”卡拉斯輕聲說,要不是惡魔耳力靈敏,這小小的祈愿就淹沒在嘈雜之中了。
“殺光他們、不留下任何痕跡,就不構(gòu)成外交事件了,”奧林略一沉思,“那就這么辦?!?/br>
“為什么要做到這個地步?”卡拉斯問。
不只是為了你。奧林閉上眼睛,展開偵查的術(shù)式。外面有二十名騎兵,八十名步兵,步兵之中夾雜著輕型器械,弩車的可能性很大。奧林的眉頭擰了起來,就算他的兄長在此,也不敢能保證體面脫險,更何況帶著一個傷員。
不過,問題只是體面。奧林打了幾個響指,開始準(zhǔn)備更復(fù)雜的術(shù)式。距離獵魔人到小屋還有一些距離,他有充足的時間。
“不要這么做,”卡拉斯握住奧林的手,“面對面的殺戮會讓你成為另外一個人,想想當(dāng)年燒毀坦珀圖斯的火。那是出自你的本意嗎?”
奧林停下了術(shù)式,久遠(yuǎn)的回憶在腦中激蕩。他沒有親臨戰(zhàn)場,那個術(shù)式于他而言,大概和簽一道手諭沒有區(qū)別,冷淡,高效,能決定一些看不見的人的命運(yùn)。奧林不記得母親和將軍當(dāng)時說了什么,但他記得他們慘白的臉色。從那以后,母親禁止他使用一部分法術(shù),其中包括他現(xiàn)在要用的。
“哦,確實(shí)用力過猛了,你還有什么辦法讓我們脫險嗎?”奧林問。
“我沒有辦法隔斷死亡的命運(yùn),”卡拉斯搖搖頭,“但我希望你不要變成另一個人。”
“我沒理解你的意思,”奧林貼上單薄的墻壁,布下防御的法術(shù),“殺光他們會有什么惡劣的后果?如果事情做得足夠干凈,就不會?!?/br>
“我毫不懷疑你的力量,但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你還沒準(zhǔn)備好,去為另一個人變得殘暴?!?/br>
奧林垂下手,說:“我曾經(jīng)有一位下屬叫馬洛,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