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外套扔過去，奧林條件反射地接下來，仿佛他們還在東南大陸的宮廷。

“壁爐，點(diǎn)起來，”艾德埃塔走進(jìn)教堂，“這里沒有嗎？”

“……跟我來。”

奧林帶哥哥到小客廳。艾德埃塔坐下，解開積水的長靴，“你的情人給我寫了信，天知道那封信是怎么送來的?！?/br>
“卡拉斯給你寫信？”

“告訴我，你們住在這里?！?/br>
奧林點(diǎn)燃壁爐中的柴火，拿來干燥的浴巾。艾德埃塔愉快地脫了個精光，用浴巾擦拭自己。

“我以為他不會介入?！?/br>
“他在照顧你，”艾德埃塔環(huán)視四周，“我看不止情人這么簡單……想借助你獲得權(quán)力的人有很多，你明白吧？”

艾德埃塔指了指酒杯。奧林翻了個白眼——不同于平時眼膜的自然開合、而是真正的鄙夷——拿了瓶打開的酒，倒好遞給哥哥。

“你過得還行，”艾德埃塔飲下酒液，皺起眉頭，“哦，酸得和刺猬一樣，我收回剛才的話?！?/br>
“你為何而來，”奧林拎起哥哥被雨浸濕的內(nèi)衣，用法術(shù)烘干。

“本來想說，明年春天的大赦，你有機(jī)會回家來?！?/br>
“本來？你把我放在這異鄉(xiāng)等死，還有臉叫我回去？”

“沒必要了，”大陸的君主指指墻上的地圖，“瞎子都看得出來?！?/br>
“不是你想的那樣?！?/br>
“征服這個國家。從空中施法，把地面變成焦土，地圖上所有的據(jù)點(diǎn)都是高山，是合適的補(bǔ)給站，以這片土地的大小而言，你的計劃堪稱完美。沒有任何生物的領(lǐng)土，聽起來激動人心。然而，空白的疆土意義何在？”

“你夠了……你送那些東西，不就是想讓我這么做嗎，在到達(dá)文明的終點(diǎn)之前大鬧一場。”

“別費(fèi)力了，回家吧，”艾德埃塔橫過對面的椅子，抬起雙腿搭了上去，“誰知道統(tǒng)一這星球之后會怎么樣?！?/br>
“你又胡思亂想什么？”

“文明和統(tǒng)治的極限，統(tǒng)治一個星球不能這么做，”艾德埃塔坐了起來，把弟弟拉到身邊，“我想要的統(tǒng)治需要更久的時間準(zhǔn)備，在那之前，我需要你?！?/br>
“你來就是想說這個？你還記得狗屁詔書上寫了什么嗎？”

“當(dāng)然，所以我親自來說明?！?/br>
疼痛從脖頸上爆發(fā)，震得奧林的腦袋像爆炸一般。

“你來是為了解釋這個？你當(dāng)初怎么想的？”

“見過群星上的所在之后，我無法忍受，我想前往宇宙之中，這個星球留給你統(tǒng)治，”哥哥摟住他，撫摸他的肩和背，“但我離不開你?！?/br>
短暫的哀傷從他們之間閃過，緊接著是長久的沉默。

“文明的終點(diǎn)是我們不能控制的，像過去那樣吧，享受鮮活的生命。你回家會有一個閑職，充裕的自由時間，帶上你的情人，”艾德埃塔撫摸著弟弟的嘴唇，“你要是還想統(tǒng)治，給你一個小國，但別離我太遠(yuǎn)。如果我要見到你，不能超過半天的路程。”

奧林沒再說話，紛亂的想法充滿了腦海。哥哥向來言出必行，但其中又有些他說不清的東西。

“想什么呢？”艾德埃塔輕拍弟弟的臉。

哥哥的疑問把奧林拉回現(xiàn)實。

“我安頓下來不久，沒有馬上移居的想法。”

“我會等你，等你厭煩這里的生活。貧窮、孤獨(dú)、焦躁的野心、加上情人的爭吵，等這些融合、爆發(fā)，你自然會回來。”艾德埃塔捏了捏弟弟的腰，“你那位情人的目的還不清楚。以他的眼界，應(yīng)該不會真心愛你，即使他不知道你犯下的錯誤。所以……也許你會在大赦之前回來吧，哈哈！”

“兩百年前你就把唯一愛我的女士流放了，你這混賬?！?/br>
“這不是愛情的問題，”艾德埃塔撫摸弟弟的胸膛，栓塞留下的疤痕歷歷在目，“當(dāng)然，你不在乎?！?/br>
奧林強(qiáng)忍著反感，從哥哥懷里掙脫出來，氣憤帶來的劇烈疼痛沖擊著他的腦袋，讓他站立不穩(wěn)。

艾德埃塔扶住弟弟，說：“你睡哪？”

奧林回手指了指臥室的方向，艾德埃塔抱起他，越過積水的靴子往臥室去了。奧林的房間大小適宜惡魔的體格，卻充滿著介于人類和不可知的氣息，艾德埃塔把弟弟抱上臥榻。雙手探入發(fā)絲之間，摸索著細(xì)微的魔力流動，理順阻塞帶來的疼痛。弟弟的頭發(fā)比在家鄉(xiāng)時順滑得多，明顯進(jìn)行了精致的保養(yǎng)。

“人類大多有自己的生計，你的情人不能隨時照顧你，維?？梢裕@是他的職責(zé)，”艾德埃塔卷起弟弟的發(fā)絲。

“唉……卡拉斯現(xiàn)在是迪蘭的宮廷法師?！?/br>
艾德埃塔想起他兩位首相的出身，說：“不是什么好差事?！?/br>
臥榻上有適應(yīng)惡魔身體的被子，沒有枕頭。艾德埃塔拉過被子，為弟弟蓋上一角，被子以粗陋的棉麻制成，沒有家鄉(xiāng)的皮毛好。他搖搖頭，把弟弟抱進(jìn)懷里。

“讓我回家……聽起來像是天大的恩惠了，”奧林下意識地?fù)ё「绺绲氖直?，“不會是……無條件的吧……”

“當(dāng)然不是，”艾德埃塔指了指客廳的方向，“把這個國家拿下。”

“混賬，我殺了你……”

“起初只想接你回去、恢復(fù)健康。先遠(yuǎn)離政事，再做安排。見面之后我改變了想法，你現(xiàn)在想的是征服，那就征服?！?/br>
“……不，不是……那該死的地圖……說來話長……”

“好了好了，”艾德埃塔親吻弟弟的額頭，“做一些前所未有的事情吧。”

奧林□□一聲，闔上眼睛，手腕傳來刺傷似的疼痛，緊接著是熟悉的魔力流動。他放松身體，交由哥哥處置。頭痛的殘留很快消除了，奧林鉆進(jìn)哥哥懷里，艾德埃塔的皮膚聞起來有苦澀的味道，因為血緣相近，這味道對奧林而言卻有著奇妙的吸引力。

“我討厭離不開你的感覺……”

“我有一千個理由處死你，”艾德埃塔撫摸弟弟的背脊，“也因為這該死的血緣，看看現(xiàn)在變成了什么樣子。”

奧林搖搖頭，伏在哥哥胸前，享受輕柔的撫摸。他們的身體早就到了令人厭惡、活該被遺忘的年齡。

“迪蘭的軍人偷走了王座之劍，”艾德埃塔把弟弟鎖在自己懷中，“我的子女們按捺不住，紛紛要打過來，好讓我把王位留給他們。”

“……我會幫你?！?/br>
“你回家來，別管年輕人的傻事。對于這個國家，我另有打算?！?/br>
夜色漸漸消散，雨聲越來越響。

☆、第100章

雨還在下，燭光隨風(fēng)閃爍，艾德埃塔打了個呵欠，弟弟在他懷中沉睡，異域的教堂仿佛家鄉(xiāng)的臥房一般。艾德埃塔撩起弟弟的頭發(fā)，撫愛他的后頸。

“你睡得比平時久，”艾德埃塔自言自語地說，“又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