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的點點頭，說道：“我心里有數。”

顧老爹一聽，覺得顧君玨話里有話，悄悄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有合適的了？”顧君玨沒說話，他不知道沈卿池是不是那個合適的人。再換句話說，自己覺得合適，沈卿池就覺得合適嗎？沈卿池會接受男人的喜歡嗎？

“我也不逼你，你自己有數就好。”顧老爹見他沒回答自己，也沒有多說什么。頓了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著道，“你要有空，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專家，看看你的腦袋，當年火災留下的后遺癥還是要想辦法解決。不然你這少了一段記憶總歸不是件什么好事。”

顧君玨其實對于自己失去的這一段記憶并沒有太過好奇。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命，這段記憶在他的生命中清除，不過是命數罷了，他其實從未想過要找回來。他當初從醫(yī)院里醒過來時，全身上下纏滿了繃帶，腦子里一片空白，記憶只停留在了他十歲以前，最多的回憶是關于一個男人的。那個男人長得溫文爾雅，笑起來很好看，注視著他的時候，眼里洋溢著慈愛的光芒。那是他的父親。但他不記得他父親的名字，不記得自己的名字。關于他父親的回憶也是片段式的，無法連貫起來。

后來顧老爹就走進病房里來。

——“不記得也沒事，以后我就是你爸?！鳖櫪系o他取名叫顧君玨，寓意“君子如玉”。這個在消防隊呆了半輩子的男人能想出這么文鄒鄒的名字，也是不容易。

不過顧老爹又告訴他，這個名字是他請他們部隊上最有文化的一個同志幫忙取的。當然這是后話。

顧君玨從來不會像那些失憶的人一樣執(zhí)著于過去，他始終覺得時候到了，他自然會想起來。如果一輩子都沒辦法記起來，那就不要那段回憶好了?？墒穷櫪系冀K不放心，他擔心這會給顧君玨造成不好的影響。總是會提醒他去看看醫(yī)生。

——“我要是想起了一切然后回到我以前的家里去了不要你了，你怎么辦啊？”顧君玨總是這樣打趣他老爹。

——“噫！你個臭小子！你老爹我一個人活了大半輩子了，沒有你難道還不能活啦！”

顧君玨笑笑，沒有戳穿顧老爹眼底的不安。

“好的，我知道了?！鳖櫨k拍了拍顧老爹的肩，又推著他往前走，“你呀快點走吧，別啰嗦了，小心趕不上飛機?！?/br>
“你個臭小子！”顧老爹瞪了他一眼，“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有空了就回橫川來看看?！?/br>
“恩我知道?！彼麤_著顧老爹揮了揮手，“一路小心。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br>
＊＊＊＊＊＊

送走了顧老爹他們，顧君玨走出機場，開車準備回家，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正站在馬路邊，似乎是在等車。

他把車開過去，停在那人身邊：“沈卿池？這么巧！”

沈卿池看清楚車上的人，頓時有些驚訝。他是剛從橫川回來，沒想到剛出機場就碰到熟人了?！笆悄惆?。你怎么在這兒？”

“我送親戚?！彼麑⒏瘪{駛車門打開，“上來吧。這兒不好打車?！?/br>
沈卿池愣了愣，卻也沒有多推遲，徑自坐了進去。車里很溫暖，他覺得一直緊繃著的臉都放松了。

“上次去你店里你不在？”車開動了，顧君玨想要找點話題來聊聊。

“恩……那天我有點事。”沈卿池笑了笑，不想多說。

顧君玨也沒有多問，只想著，一個故人的忌日，似乎不是一個好的話題，他一開口就有些后悔。幸好沈卿池也沒有太在意。

他側頭看了沈卿池一眼，比他上次見到的時候又瘦了一點，臉色不是太好，蒼白的厲害。他突然從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他對身邊的這個男人，一點也不了解，只是喜歡了，就是喜歡了。

機場離目的地很遠，顧君玨一時想不到該說些什么，便沉默著。

身旁的這個人跟白越太像了，像到連他自己都有點分不清，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好。沈卿池有點受不了這種安靜的氣氛，這會讓他想起跟白越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他在想是不是應該說點什么，可是該說什么呢？他們兩個人之間似乎除了那個故事再也沒有什么交集了。

“恩……上次那個故事沒有講完，你哪次有空來茶舍我再接著講給你聽。”

“恩。”顧君玨點點頭。

然后又是尷尬的沉默，沈卿池聽著車里兩人的呼吸聲，覺得有些崩潰。他索性扭過頭，假裝看外面的風景。

顧君玨又側頭看了看他，在心底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他竟然會因為想和一個人說話而感到緊張，就像一個毛頭小伙子，在喜歡的人面前，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他忍不住嘲笑自己，顧君玨啊，你也有今天！

一路無話，半個小時后，車在茶舍門口停下。顧君玨先下車后走到沈卿池這邊幫他打開車門。

沈卿池愣了下，隨后就笑了：“你這人真是……我又不是女孩子?！?/br>
顧君玨盯著他的笑臉，心想著，你要是女孩子我大概也不用這么糾結了?！翱爝M屋去，外面冷。”

“你呢？不進去坐坐嗎？”

“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br>
“恩……那你路上小心?！鄙蚯涑貨_他揮揮手，“再見?！?/br>
“好。”顧君玨看了他一眼，準備回車上，轉身之時，他輕輕說了一句，“再見。”

沈卿池沒有聽到。

第八章：彈琴

沈卿池掀開門簾走進茶舍，注意到有兩個客人正對坐著聊天。小六還是在老位置擺弄著茶杯，見到他進來，有些驚喜。

“老板，你回來了。新年好呀！”小六笑嘻嘻地竄出來跑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沈卿池無奈地搖了搖頭，從包里將事先準備好的紅包放到他手心里。

小六樂呵呵地看著紅包笑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將紅包揣包里，又回到柜臺后面繼續(xù)把茶杯拿來擦拭起來。

“小六，你家老板對你挺好的呀，還給你發(fā)紅包?！币粋€客人看著他樂不可支的樣子，忍不住打趣。沈卿池也在一旁微笑地看著他。

“那是，我家老板可是全世界最好的老板！況且他只有我這一個伙計，也只能對我好！”小六得意洋洋地說著，“我跟你們說，這樣的好老板，你們是碰不到的，只有羨慕嫉妒的份！”

“喲呵！夸你一句你還得意上了，小心你家老板不要你了，重新再招一個伙計?！笨腿诵χ_玩笑。來茶舍喝茶聊天的基本都是?？?，跟小六也混得挺熟，開起玩笑來也是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