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
塵世中漂流的數(shù)千歲月,只因為在所有痛苦的極限都輪回過一次之后,還是不忍心遺忘。竟然在分離時才體會到對方的寂寞與緣由,而這緣由如此寂寞。他已經在這里獨自過了約一年左右的時間,慣于寂靜自己的結果是,某一天他突然發(fā)覺思念變得十分遲鈍了。無法一閉眼就精確想起那凝著笑的眼角和懷抱時感到的溫暖,那一瞬間才令人感到孤寂的可怕。所以他開始一件一件地回憶,所有聲音和動作、習慣性的話語和喜好,甚至是那只能用美好形容的光裸的漂亮的背與腰線,還有同時被唇與舌輕吻的觸感,加了蜂蜜的茶,他會用三種稱呼叫自己,平常用阿曄,撒嬌時用主人,而在重要的時刻用親愛的,每一個字都像浸過蜜那么甜,但不論哪個稱呼后面都會經常性的伴隨一句我愛你,有時候不需要任何原因,就算身處人來人往的生鮮超市也會在突如其來的一次轉身時冒出這么一句。他再也無法靜定禪思,在這里太容易進入空寂,而現(xiàn)在他害怕那什么都不剩的清靜。無法修行的原因竟然不是因為對方在身邊,而是因為分離。世事的難料已經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但他很自然地接受了,開始試著從清晨時就回憶從前對方在自己身邊醒來的樣子,直到入睡,每一天都像是從未分離。我愛你,他說,彷佛可以一直說到喉嚨乾啞。他記得他的狐貍愛吃的所有東西,但漸漸忘記了它們的味道;記得那只有自己能同時用眼睛與手指欣賞的美麗身體,但忘了依偎著睡在身邊的溫度;記得細而軟的發(fā)絲垂落的樣子,但忘了用手指穿過它們時盈在手中的觸感;記得曾聽過的每一句愛語和承諾,但卻忘了說這些話的音色,曾幾何時原來他已不是無法出世,而是害怕那虛靜后的空無,思念這東西就算本身是苦澀的他也能甘之如飴,就算痛苦也仍能激起波瀾,但他恐懼于將超脫于這一切的自己。記錄時間已毫無意義。他不想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只是必須為那個不在身邊的人繼續(xù)堅持。這晚他在摘隔天早上的早餐,每折下一段嫩芽,他唱一首那只狐貍喜歡的歌,寂靜的夜里,四周萬籟俱寂,只有他這個人籟還在發(fā)出非常不標準的歌聲。Everydayinmylifeisfilledwithlovingyou。Lovingyou,Iseeyoursouleshiningthrough……夜里的風突然變強了,有一片不像是落葉的東西掉到他肩上,楊靈曄的動作頓了一下,慢慢轉頭去看,那只淡紫色的紙鶴正輕輕拍著翅膀。「……是你啊?!?/br>「對啊,是我,」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笑聲里提煉出來的一樣勻滿愉悅和輕快:「我第一次知道走音得這么厲害的歌也這么好聽,可以繼續(xù)唱嗎?」楊靈曄并沒有立刻站起來,甚至沒有立刻轉過頭,只是用非常溫柔的手指取下停在肩上的紙鶴,用掌心捧著?!肝业攘四愫芫谩!?/br>「因為你突然跑走了,我都不知道要什么時候去哪里找你,所以花了一點時間,不過目前保持的尋獲率依舊是百分之百,我一次都沒有錯過。」「嗯。」他慢慢站了起來,褚月宵就立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身形依然修長,在月光微冷的夜里提著一盞玻璃罩燈,燈光暈黃溫暖,映著那張滿是熟悉笑容的臉上。「對了,在來這里的途中,我想起一件事情,一個故事,你有沒有興趣聽我說?」「洗耳恭聽。」「其實也沒有什么,」褚月宵手里那盞燈將他臉上越來越深的笑容照得十分清晰:「我突然意識到……我突然意識到我其實和人一樣善變。我曾經以女身嫁給一位將軍過,他是能文能武的儒將,運籌帷幄,無人可比,我也以男身娶過一位郡主,國色天香,尊貴無比,但當他們都過去很久很久之后,我又遇到一個人,我才發(fā)現(xiàn),此生我最愛的是他,因為他對我說了一句他們從來沒有說過的話,他說,哪怕世世都只能做個普通的凡人,他也要我在他身邊……所以我發(fā)現(xiàn)我沒有辦法不愛他?!?/br>褚月宵閉著眼,長長地嘆息一聲卻含笑意。「我沒有辦法不愛他,所以,我來了。」他知道那個人是用如何熟悉的姿勢將自己抱到懷里,手指穿在發(fā)絲之間并輕輕擦過他的耳朵,熱切而又溫柔,他不自覺地笑得迷離,終于感到安心似的將臉枕在對方肩上。「我好想你噢,主人,你想不想我?」相較于他的輕聲細語,楊靈曄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正在拼命壓抑著什么。「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頓了一下,被盈在掌間的發(fā)略有些亂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br>他想了想,竟然還是這一句:「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那熟悉的輕笑聲就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楊靈曄幾乎陶醉得不想睜眼,那美好的頸項就在他的唇邊,一個干燥卻溫柔至極的吻就那樣深深地烙了下去。而那個吻明顯地延長了他的笑聲。在笑聲之間,褚月宵半吟半唱地附在對方耳邊嘆息:「Lovingyouiseasy‘causeyourbeautiful,makinglovewithyouisallIwannado……Lovingyouit’smorethanjustadreametrue。AndeverythingthatIdoit’soutoflovingyou……」束靈(九)抱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臂彎里的身體很瘦。不是因為距離與時間而產生的錯覺而是瘦到幾乎可以用手指壓進骨頭之間的凹陷。那只小狐貍像是被弄痛了似的嗚了一聲。「主人,我好累?!?/br>楊靈曄半抱半扶著褚月宵進屋,像在證明那句話一樣,褚月宵一倒到床上立刻閉起眼睛,喃喃說了句「我先睡一下,一下就好」,然后陷入寂靜。那寂靜維持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楊靈曄坐在床邊,等到那股寂靜彷佛將他整個人包圍之后才慢慢舉起手,用連風也不能被驚動似的小心翼翼去碰對方的額心。只是指尖觸碰到的那一瞬間,深金棕色的眼睛立刻睜開,彷佛從未入睡般清醒,并且抓住了懸在臉上的那只手。但楊靈曄卻無視那阻擋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