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伺機

亂葬崗入口處，一名小太監(jiān)哆嗦著貓著身子往圓坑這邊走來，手里拿著火燭黃紙之類的物事，嘴里念念有詞。

靠近圓坑后，他不敢上前，眼神閃躲著四處張望，見四處無人，便將手里的物事放在身前，跪在地上。拿出火折子點燃火燭，將火燭對著圓坑正面擺放好，又拿著一疊黃紙點燃，與圓坑前火祭。

一邊燒著黃紙，小太監(jiān)一邊道，“諸位死去的兄弟，我不是有意要毒害你們的，你們在天有靈，若是心有怨氣，可一定要去找正主?。∫δ銈兊娜瞬皇俏?，我是奉命行事的！”

“我知道你們死的冤枉，特意前來送你們一程，這些錢都是我特意買來送給你們在地府花銷的，若是到了閻王爺面前，還可打好關(guān)系。你們可要記著，下輩子可千萬莫在進皇宮了，也千萬別來找我了……”

沐青掩在草叢堆中，撥開眼前一片半人高的雜草看著眼前這一幕。

從這名小太監(jiān)的動作和神態(tài)，沐青猜到這是個心思膽小的小太監(jiān)，因為做了虧心事良心過不去，不得不打破心中的恐懼來到亂葬崗祭奠被他毒死的這些人。

沐青沉思片刻，忽然張口，發(fā)出一陣呼嘯之中帶著一絲凄涼的叫聲，緩緩道，“我……死得……好慘……啊……你……為何要……害我們……嗚嗚……”

小太監(jiān)原本一心一意的燒著黃紙，祭奠這些被他害死的亡靈。驟然間聽到如哭如訴的哀嚎聲，猛然嚇了一大跳。心思慌亂間打翻了火燭，火星當場熄滅。

“有……有鬼……”小太監(jiān)驚聲大叫著，連忙跪伏在地，向面前的圓坑磕頭道，“不是……不是我害你的……你們千萬別來找我啊……是……是林公公……是他命我毒死你們的……你們要找……去找他罷……”

小太監(jiān)驚叫幾聲，哆嗦著身子說完這幾句后，心里恐懼難耐，不敢再逗留片刻。

“我……我走了……你放心……清明重陽之際……我會祭奠你們的……”說完，小太監(jiān)顫著身子起身后，轉(zhuǎn)身就往進口方向狂奔離去。

片刻后，沐青撥開身前的草叢現(xiàn)出身形，望著小太監(jiān)離去的方向，眸光一片深沉。停頓片刻，他轉(zhuǎn)身，忍住口鼻的不適，一步步踏進了堆著無數(shù)尸首的圓坑中。

在尸堆中翻找了許久，沐青終于找到身軀僵硬，面容發(fā)黑的穆子。沐青忍著不適與心底深處的一絲恐懼，將穆子從尸堆中拉出，拖著尸首一步步走出了圓坑。

在圓坑附近較遠處的一片荒地，沐青徒手，借用附近的木石，挖了一個坑洞，將穆子的尸身投入其中，而后用土堆掩埋，外層覆蓋一層碎石。

沒有碑石，沒有墓志銘，三尺黃土，青石相伴，便是穆子的墳冢。

沐青跪在墳前，心思空前的清明。他望著眼前的三尺厚土，一字一句道，“穆子，你放心，你不會白死。你冤死的仇，我一定替你報！”

而后，沐青呆坐墳前，良久，方起身離去。

一連幾日，沐青在侍候完容修的時辰后，都會尋時間出去。子硯覺得奇怪，找了一次機會詢問，沐青只道這段時間有事要忙，讓子硯幫忙照看著。子硯知曉沐青是個有主見的，對太子也沒有壞心，便隨著他去。

事實上，這幾日，沐青一直在跟蹤林信。宣華殿他不便進去，只在殿外的角落中等候，而后，過道上，出行時，沐青會悄無聲息的跟在他身后，跟蹤他行事的同時，觀察著他的言行舉止。

沐青曾與林信打過幾次交道。第一次，他是接送他們這些稚子入宮的小太監(jiān)，第二次，他成了一名小管事，身后跟了兩名小太監(jiān)。如今，他的地位在宣華殿水漲船高，在文妃面前一日比一日得寵，隱隱蓋過宣華殿總管太監(jiān)高宇。

并且，隨著他的得寵，在宮中的地位不斷攀高，他的本性，也在一言一行中逐漸暴露出來。

沐青隱隱感覺到，對付林信的時機即將到來。

這日，傍晚時分。林信領(lǐng)著兩名小太監(jiān)，途經(jīng)宣華殿前的碧云宮，拐角時，迎面撞上一人，正是在他手下行事的陳江。

林信眼睛一瞪，當即甩了陳江一個耳刮子，怒聲道，“這么急躁作甚？趕著去投胎？”

陳江捂著被甩紅的的臉頰，低頭歉聲道，“小的有眼無珠，還請公公恕罪！小的一定當心，再不敢惹怒公公?！?/br>
林信瞥了他一眼，道，“這么沒眼力勁，難怪爬不起來。記得把眼睛放亮些，再敢撞上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陳江躬身道，“是，是，奴才不敢?！?/br>
“說吧，這么急躁作甚？”

“是文妃……文妃娘娘著奴才出來尋管事，說是有事吩咐您去辦，小的這才匆忙出來的?！?/br>
“行了，我知道了，走罷！”林信不再搭理陳江，徑自走了。

陳江望著林信三人消失在拐腳的身影，眼里閃過一絲憤恨與不甘，停頓片刻，他斂住眼神，抬腳離去。

“陳江。”

身后，沐青的聲音從角落處傳來，喊住了陳江離去的身形。經(jīng)過這幾日的跟蹤，他已認識了林信身旁時常跟著的幾名小太監(jiān)。陳江便是其中一人，而那日去御膳房投毒的，也正是此人。

他看清了林信如何對待陳江，也看準了這個時機，片刻的思量后，沐青當機立斷，選擇在此時出擊。

陳江不認識沐青，見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位眼生的小太監(jiān)，當即心生戒心，道，“你是何人？怎知我名字？”

“林管事在宮里混得風生水起，你跟在他身旁侍候，我怎會不認識？”見陳江眼中現(xiàn)出防備之色，沐青道，“放心，我對你沒壞心，不必用這種眼神望著我。這里說話不便，咱們不如換個地方說話，如何？”

陳江思量片刻，點了點頭，“我知道一個地方安全也安靜，隨我來吧?！?/br>
半晌，陳江尋了個僻靜的宮殿，離宣華殿不遠，卻極為隱僻，宮殿內(nèi)圍較小，似乎已經(jīng)廢棄，透著一種許久無人居住的冷清氣息。

二人找了個角落站定身形，沐青還來不及打量四周一眼，便聽陳江道，“找我何事，說罷。”

沐青遂收回眼神，道，“你既爽快，我便直言不諱。林管事如此對待你，你甘心就這樣侍奉在他身邊，任其打壓凌.辱？所行之事罪孽你受，功勞他得？”

陳江眼神微變，道，“你此話何意？你知道什么？”

“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至于我是如何知曉，自然是有其來源。在這宮里頭，你以為有什么人是靠得住的？你一心一意為他人做事，或許轉(zhuǎn)身就被他人出賣而你卻被蒙在鼓里。這樣的事，在這宮里你所見應(yīng)不少吧?！?/br>
沐青道，“在這宮里頭，千萬莫要天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旁人比你我都看得明白。你若不知抵抗，不懂回擊，在這陰謀詭計的深淵里，指不定下一個被閻王爺索命的就是你?！?/br>
陳江臉色驟變，腦海里陡然想起前幾日所行的那件事。他驚疑不定的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