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晉妃娘娘有何指示？”

容景道，“昨日，太子的駕攆已離宮，然而父皇的形勢卻并不大好，母妃猜測，父皇將命不久矣！”

趙權(quán)神情一頓，霍然抬頭，窺攬世事的雙目陡然望向容景，胡須震顫道，“此事當(dāng)真？”

容景心神一滯，將被趙相驟然的目光所驚懼的心神斂入心底，面上不動聲色，道，“這只是母妃的猜測。母妃猜測一向十之八.九，便讓容景將此事告之丞相大人，望大人早作預(yù)謀?！?/br>
趙權(quán)沉眉思索，“若晉妃娘娘所言不差，此事事關(guān)重大，我們需得好好籌謀。”

“不錯，我們要好好籌謀。不過，”容景道，“母妃說了，這只是她的猜測，乾元殿被文妃的勢力覆蓋，我們無法探聽出準(zhǔn)確的消息，所以，一旦母妃的猜測無法成真，這份籌謀，便只是籌謀。”

趙權(quán)眼皮緩抬，看清容景眼中的深意后，沉默半晌，道，“此事，或許是我們等待許久的時機。三殿下，恕老臣問一句，當(dāng)您蟄伏多年，觸手可得的時機眼睜睜就在眼前，您是去觸碰還是舍棄呢？”

容景一怔，“可是……”

“這份猜測如果是真的，自然最好，如果不是，我們便要設(shè)法讓它成為真的。殿下，老臣所言，不知殿下贊同與否？”

容景微震，眼神猶疑不定的望著趙權(quán)，面露躊躇之色。

一個是天家父子，一個是至尊權(quán)位。左右相衡，心中的天平偏向何處，已然明了。只是，弒父……

似乎看出容景的糾結(jié)之處，趙權(quán)又道，“殿下其實不必多想。當(dāng)今陛下的身子早已病入膏肓，這是世人皆已知曉的，以陛下的身子，決計熬不過兩年，后宮又被文氏掌與手中，陛下的龍體，殿下難道以為文氏沒有牽涉？”

容景抬眸，“大人是指……”

“此事已是眾人皆曉的秘密，想必晉妃娘娘心中比誰都清楚，殿下無需讓老臣來告之與你罷。說不準(zhǔn)此刻，太尉大人已經(jīng)與文氏聯(lián)合起來，密謀著那至尊之位。所以，此刻，無論晉妃娘娘的猜測是否成真，這將是我們眼下唯一的時機?！?/br>
容景驀然神動?！安恢笕巳绾未蛩悖俊?/br>
趙權(quán)道，“掌握乾元殿的動向為首當(dāng)其沖，還請三殿下轉(zhuǎn)告晉妃娘娘。至于宮外，老臣會時刻掌握動向，此事事關(guān)重大，具體的謀算容老夫回去細想，一一妥當(dāng)后在告之三殿下，由三殿下轉(zhuǎn)告晉妃娘娘?！?/br>
容景道，“我會告訴母妃的，一切就勞煩大人辛苦籌謀了?！?/br>
“為殿下與晉妃娘娘分憂，是老臣分內(nèi)之事，殿下不必客氣?！毖粤T，趙權(quán)將身前的金盞拾起一口飲盡，道，“果然是好茶?！?/br>
將茶盞放下，趙權(quán)起身，拱手道，“殿下容老臣先行告退。”

容景起身，道，“自然，丞相大人慢走。”

趙權(quán)頷首，從容離去。

回到相府后，趙權(quán)立即鉆進書房，攤開宣紙，執(zhí)筆寫上一封書信。書信完畢后，趙權(quán)喊來管家，將書信交予他手上，道，“找個腿腳麻利的，將書信送往乾城守將宋遠的手中。定是宋遠本人手上，不可出絲毫差錯?！?/br>
“是?！惫芗疫B忙應(yīng)下，轉(zhuǎn)身急匆匆離開書房。

未幾，一匹快馬從相府偏門出來，蹄聲震震，風(fēng)馳電掣，往城南方向疾行而去。

第39章綢繆

趙權(quán)坐于書案前，想著方才的書信，閉目斂神，陷入沉思之中。不多時，書房門被打開，相府長史沈澤快步入內(nèi)，道，“大人，殿下親自相邀，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趙權(quán)抬眸，見來人是沈澤后，抬手示意他坐下，道，“晉妃娘娘傳來消息，陛下將不久于世?！?/br>
“當(dāng)真？”沈澤微驚，“怎會如此突然？大人可還未做準(zhǔn)備……”

“只是晉妃的猜測，還未有真憑實據(jù)。”趙權(quán)的眸光落于沈澤面上，深深看了一眼，道，“不過，此乃一個大好時機?！?/br>
沈澤望著那早已熟悉的，匯聚了無數(shù)陰謀詭計的渾濁的雙目，瞬間會意，道，“大人是指……”

“我們這位陛下纏綿病榻已許久，也該退位了。無論晉妃猜測是否為真，陛下剩下的時日也不多了，與其等到事情發(fā)生那一刻我們在做打算，不如現(xiàn)在未雨綢繆。若是我料得不錯，這個心思，文氏早就有了。陛下如今的身子，極有可能拜她所賜?！?/br>
沈澤道，“皇位只有一個，必然人人覬覦。不過大人，文氏一黨樹大根深，嚴(yán)括的羽翼，我們清除的不過十之一二，一旦倉促動手，勝算不大?。　?/br>
趙權(quán)沉吟片刻，道，“無妨，我已有法子對付他，只要將他引出京城，屆時，沒有嚴(yán)括支持的文氏不過折翼蒼鷹，輕易可取?！?/br>
“引出京城？”沈澤喃喃輕語，心中忽然生出一個驚駭?shù)南敕?，他不敢置信的望著趙相，見他面色深沉，沒敢多問，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道，“還有一個人大人不得不防？”

“何人？”

“東宮太子?！鄙驖傻?，“他是個變數(shù)，一旦事情如大人所說，東宮還在，朝局將會動蕩?！?/br>
“太子？”趙權(quán)道，“不必在意他，同陛下一樣，一個將死之人，無需我們動手，文氏的人也不會讓他長留于世。我唯一需要謹(jǐn)慎的，只有一人?！?/br>
沈澤意會，道，“左盛？”

午時，寒風(fēng)習(xí)習(xí)，日頭微黯。

容修與沐青自城西一路向東行進，在經(jīng)過成片的官吏府宅后，繞至后方的一片尋常民宅處。在一間民宅的大門前停下腳步，容修緩緩敲響了宅院的大門，沐青在他身后，眼神四下環(huán)顧，最后停留在大門前，一動不動。

須臾，院內(nèi)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片刻后，大門從中被打開，一名身著樸素的老伯探出面容，看清門外站著的容修后，臉色一喜，匆匆忙忙便將門打開。

待兩人進門后，老伯又匆匆將門關(guān)上，轉(zhuǎn)身便向容修行下跪之禮，“公子，您終于來了，老奴見過公子?！?/br>
“文伯，我說過，您不必向我行禮?！比菪奚锨皵v扶住欲行跪拜之禮的老伯，溫和一笑，道，“出門在外，不必計較這些禮數(shù)。先生可曾在此？”

“在，在?！蔽牟溃跋壬缭绫阍诖说群蛄?。”

容修道，“煩請文伯領(lǐng)我們?nèi)ヒ娤壬??！?/br>
“好，好。”文伯應(yīng)聲后，頭前帶路，領(lǐng)著兩人穿過正院，回廊，進了一間燒著炭火，暖意升騰的廂房。

容修與沐青二人進了廂房后，文伯便在外頭將房門關(guān)上。屋內(nèi)，燒著炭火旁的木案前，左盛閉目休憩，聽到聲響后睜開雙眸，看到佇立在門前的容修后，道，“殿下，您來了?！闭Z畢，他從容起身，拱手向容修行禮，“老朽見過殿下?！?/br>
“先生不必多禮?！比菪扪粤T，朝沐青道，“這位是左先生。”

沐青會意，躬身向左盛行禮，“沐青見過左先生?！?/br>
左盛的目光從容修轉(zhuǎn)移至沐青身上，疑惑道，“這位是……”

“這是沐青，我的貼身侍從?！?/br>
聞言，左盛狹長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