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原來從小就有大逆不道的潛質(zhì)，轉(zhuǎn)頭問，“我這樣是不是有點壞？”

    “還好，”林一安回答，頓了頓問她，“不過你小時候……你mama對你不好嗎？”

    “沒有，”喬瑜搖頭，大概是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太放松了，忍不住就多說了一些，“我媽對我很好，只是四歲的時候她和我爸離了婚，才帶著我回鏡湖的外婆家……我不太喜歡那里?！?/br>
    她安靜了一會兒，看林一安還在聽，又繼續(xù)道：“當時我還小，但是能感覺出我的幾個姨媽和舅舅都不太喜歡我，后來才知道是因為mama生了孩子，雖然是女孩，回去之后也能分一份家產(chǎn)。當時外公還在，就是一天到晚都不著家，家里就都是外婆管事。

    “不過我知道外婆也不太喜歡我，家里有什么新買的零嘴，都是先給幾個表哥表弟分，再給幾個表姐，如果有剩下的，再分給我……過節(jié)的時候她會給小孩子分紅包，我只有新年才有，其他孩子在端午節(jié)、中秋，都會收到零用錢。后來我mama怕我不高興，會偷偷包紅包給我，還跟我說是外婆給的，但我那時候就知道不是，外婆都是把人叫到堂屋，一封一封給他們發(fā)……

    “后來我上小學，在書上學到了寄人籬下這個成語，就把它一筆一劃抄到紙條上，回家貼在書桌上。后來每次覺得受了委屈就在本子上抄寄人籬下，一邊抄一邊流眼淚，還會在腦海里把自己代入電視劇里離家出走回來復仇的橋段，還……挺好笑的?！?/br>
    喬瑜說到這兒，也意識到自己今晚的話太多了，對林一安講了很多不該講的，他或許根本不想聽。

    于是有些抱歉地對他笑笑，道：“林一安，今天晚上謝謝你?！?/br>
    他聞言垂眸看她，就聽她又一條一條解釋：“謝謝你今天跟我一起去看演唱會、謝謝你的姜茶、也謝謝你幫我一起改作文?！?/br>
    林一安聽著，喉結(jié)向下滑了滑，有半晌沒開口。

    其實他在聽到一半的時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如果一個人的童年是這么過來的，也難怪她會把人和人之間界限劃分得很清晰，對誰都禮貌又保持距離，甚至在面對無條件的給予時顯得手足無措。

    他在這時候其實有想用行動安慰她的念頭，但在她很快重新樹立起的分寸感面前，伸手抱她顯得太唐突了，更何況他沒做過這種事。

    于是到頭來，他只是低聲告訴她：“嗯，不客氣?！?/br>
    喬瑜點點頭，注意到他的聲音帶著點似有若無的沙啞，再聯(lián)系到他平時的作息，猜測他可能是困了。于是撐著胳膊從沙發(fā)上坐起來，道：“現(xiàn)在也很遲了，你快點上去睡覺吧，晚安?！?/br>
    “好，晚安?！绷忠话矐寺?，帶著自己的杯子站起身。

    然后一直到抬腿邁上樓梯，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還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有“晚安”這樣的對話。

    ……

    關上臥室的門，林一安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后打了個電話。

    對面過了一會兒才接起來，手機的主人顯然很意外這通不合時宜的電話，開口問了句：“林一安？”

    林一安知道嚴峋現(xiàn)在還在度蜜月，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問：“你現(xiàn)在在哪兒？”

    “意大利，”嚴峋回答，喝了口香檳后意有所指地補充，“和溫楚在酒店里吃晚餐?！?/br>
    “是嗎……你們在意大利玩得怎么樣？大概什么時候回國？”林一安又勉強擠出兩句寒暄，想為自己的來意好好鋪墊一下。

    嚴峋還從來沒聽過他這種說話方式，聞言忍不住笑起來，反問：“什么時候回國跟你有關系嗎？你最近不好好忙榕悅莊的項目，打聽別人夫妻生活干什么？”

    他的話音剛落，對面的女聲就適時插起來，問他：“誰在打聽夫妻生活？林一安？他夫妻生活不順利嗎，打聽別人的干什么？”

    嚴峋頓時笑得更厲害，一邊還得給她解釋：“沒有，我開玩笑的?！?/br>
    但林一安在溫楚說話之前就沉默了，末了道：“我沒有在開玩笑。”

    “……”這下輪到嚴峋沉默，片刻后用意大利語禮貌地請教他，“scusa.（=pardon me）”

    林一安作為半個意大利人，當然聽懂了這句，無奈地揉揉眉心，還是把話問了出來：“嚴峋，你跟溫楚在一起也兩三年了吧，你覺得……伴侶，這種關系到底能帶給你什么？”

    “……”

    對面再次陷入安靜，直到嚴峋笑得需要用咳嗽來掩飾，一邊一針見血地問他：“林一安，你現(xiàn)在是在思春嗎？”

    溫楚聽到這種勁爆的話，再次興奮地跟他一唱一和：“誰在思春？林一安？他不是結(jié)婚了嗎，打算搞婚外情??？”

    “應該不是婚外情，婚內(nèi)情吧?！眹泪旧平馊艘獾靥嫠獯?。

    “哇哦——”溫楚拖長音應了聲。

    林一安被這缺德兩口子的相聲聽得太陽xue突突直跳，正猶豫要不要掛電話，就聽嚴峋總算清了清嗓子，輕聲提醒對面的人收斂，轉(zhuǎn)而語氣認真地告訴他：“如果你真的喜歡上了一個人，是不會計較利弊得失的，不管她和這段關系會帶給你什么，你都會盲目地走向她。

    “至于你現(xiàn)在問我這個問題，要么是你還不夠喜歡她，要么就是你在嘴硬?！?/br>
    --

    那通向已婚人士請教的電話結(jié)束后，林一安連續(xù)兩天都在認真思考這件事，一邊思考一邊還上論壇看了很多標題為“真正的婚姻生活是怎么樣的”“什么樣的婚姻最舒服”“你認為怎樣才算真正喜歡一個人”“人的一生到底需不需要愛情”諸如此類的提問和集思廣益的回答，最后頗有感觸。

    只不過他的種種感觸和想法還沒來得及實踐，到平江出差的行程就橫插一腳，當天把兩人送到學校，就得寂寞地帶著行李和公司員工們一起出發(fā)，每天只能靠喬瑜發(fā)給他的公事公辦的【今天早餐 jpg.】【今天晚餐 jpg.】度日。

    到后來閑來無事，甚至淪落到看信用卡賬單的地步，發(fā)現(xiàn)喬瑜去超市的頻率基本為兩天一次，除此之外還支付了家政的清潔費，庭院除草驅(qū)蟲的費用，給林幼檸這個小兔崽子買衣服的費用……一點都不肯占他的便宜。

    他每次看到這兒都會忍不住嘆口氣，最后得出結(jié)論：喬瑜對他完全沒有感覺。

    ……

    至于他在外面出差這段時間，喬瑜倒沒覺得有什么不方便，只是在擦流理臺的時候會忍不住想讓他快點回來干活，順便盤算著他接下來應該補做幾天的垃圾分類比較合理，緊接著又想起來反正他不在家，她不用按照那套全鉆清潔流程給自己增加負擔，差不多處理干凈之后就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今年的萬圣節(jié)剛好在周六，全校都在籌備萬圣節(jié)之夜的活動，每個班需要準備一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