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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地別的兩個人放在你跟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該是誰,你還有本事選那個沒人要的,你說我該不該好好笑你一通?”敖欽最后說:“小牛鼻子,別傻了,東垣已經(jīng)沒有了?!?/br>肩頭的道者這才有了反應,松開口,直起身來,用冷漠的目光看著敖欽:“東垣呢?”敖欽用拇指擦拭他嘴角的血漬,抓過他的臂膀,一字一句對他重復:“沒有東垣,從來都沒有?!?/br>小道士過了很久才有反應。他掙開敖欽的禁錮徑自往宮門外走。整座寢宮早已設(shè)下結(jié)界,他尚未跨出門檻便似撞上一道無形的墻,直挺挺被打回來,趴在地上半晌才能起身。敖欽站在寢宮深處看著:“你出不去的?!碑敃r毫無知覺,其實回頭想想,這樣的口氣像極了希夷。道者聽不到,一次次試圖跨過門去又一次次摔回來,額角重重碰在地上,血流沿著眼角蜿蜒往下流淌。他又轉(zhuǎn)身往窗邊走,窗外即是危崖,云氣飄渺連半山腰的孤松都看不見,他眼都不眨一下,縱身往下躍。敖欽不攔他,靜靜地看他躍出又被結(jié)界彈回來,這一次摔得太重,掙扎半天沒有撐起來。這才走近幾步去扶他,拉著他起身,發(fā)覺道者的右臂已經(jīng)折了,晃悠悠垂在身側(cè)。于是故意往他的傷處去捏,手下使勁恨不得將筋骨捏碎。小道士依舊是一臉麻木,不皺眉,不流淚,微微眨一眨眼都不曾有。他揚著一張血跡斑斑的臉沖他笑:“我要去找東垣?!蹦前愠纬和ㄍ傅拿寄浚前氵z世獨立的仙人之姿,全數(shù)都跟著那雙烏黑鎏金的眼瞳消失了,只剩一身濃重的魔氣與血腥味,倘若放到人間,剎那間便能起一座白骨之城。敖欽用力拉扯他的發(fā),迫他不得不與自己對視:“看著我。”道者空蕩蕩的血瞳里,敖欽看到自己肅殺的面孔,扭曲一如妖魔:“希夷把一切都稟告了天帝,我保不了你了?!?/br>這就是希夷的本性,那個人才是真正的仙者,七情六欲俱絕,不識人間煙火,仙是仙,魔是魔,是是非非從不顛倒,恩恩怨怨從不錯算,法理之前,不容半點私情,即便是自己口口聲聲激賞的后輩,即便是傳聞中的自己當年的影子,即便對方有一張與自己相同的面孔。小道士瞥了他一眼,自顧自走到門檻前,奮力往外奔,而后一路自門檻邊摔回敖欽腳下。敖欽低下眉目看著他:“天帝給了你三十天,三十天后就會行刑?!?/br>地上的道者不做聲,專心致志地看著自己指間沾染到的鮮血,而后把手指送進嘴里津津有味地吸吮。“而行刑者……是我?!?/br>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家了。敖欽把小道士抱到房門前站定。小道士從他的懷里退了出來,扶著門框顫巍巍地走進了屋子里:“是天帝的諭旨?”“是我主動請命?!?/br>“那塔呢?”“我親手所筑。”“塔下鎮(zhèn)了什么?”“魔?!?/br>他面對漆黑的屋子不回頭:“你?還是我?”敖欽站在門檻外,一瞬不瞬注視著他的背影:“是我們?!?/br>屋子里的道士像是支撐不住虛弱的身體,站在桌邊,用雙手死死撐著桌面:“你說謊?!?/br>屋子外的男人默然了,轉(zhuǎn)過身,一步步退出了道者的小院。算算日子,眼下該是夏天了,城中的氣候卻還和煦。池塘里的粉菏依舊還只是個小小的、粉粉嫩嫩的花骨朵,林間不聞知了鬧夏,石橋下綠柳款擺,錦鯉戲水,桃花依舊笑春風。也或許當真應了人們?nèi)粘D蔷渥6\,托東山神君庇佑。希夷看來是一去不回了,距離小道士發(fā)病已然十余天,半月之期轉(zhuǎn)眼就要到,卻仍不見那位聞名天宮的上仙尋到治病的方子。敖欽笑呵呵地跟小道士講:“虧得你沒有跟他走。你看,希夷也不是樣樣都拔尖的,不要輕易被他那副神叨叨的模樣騙了。”小道士閉著眼回他:“你也不過是難得勝他一回罷了?!?/br>敖欽端正了臉色跟他強調(diào):“再難得,這回也是我勝他?!?/br>小道士只是笑,笑著笑著就睡過去了。敖欽在他眉心印一個吻,輕手輕腳地走出屋子為他帶上門。蝴蝶翩飛的院子里,敖錦已經(jīng)等了多時。“難道希夷又找天帝老兒告御狀去了?”敖欽隔著一叢半開的牡丹與他說笑。凡間傳說中總是無所不能的神君大人來來回回踱步好似熱鍋上的螞蟻:“你還有心思同我玩笑!”敖欽抱著臂膀說:“為什么不行?你看,現(xiàn)在我和他處得多好,我當然有心思?!?/br>敖錦一個箭步?jīng)_到面前似要揪他的衣領(lǐng),手伸到半途卻又沮喪地放棄:“你讓我說你什么好?”敖欽便和藹可親地教他:“我是你大哥,你要注意分寸。當然,如若你要以東山神君的身份來待我,你想說什么都行?!?/br>“那塔要倒了,你看不見么!”他手指著遠處的高塔,激動得雙頰泛紅。敖欽淡淡向他手指處看了一眼:“我看不見得,那塔直得很,再立上千百年也不是難事。”性情和順的手足絕望了,背過身去甚至不愿看他的臉:“你非要如此自欺欺人嗎?”“塔倒了也不是壞事。”敖欽終于肯認真同他說話,“這些年過得太平淡,我都有些膩了?!?/br>原本是一句安撫的話,卻又激起敖錦的憤懣:“你是我大哥!你覺得我能眼睜睜看你……”“你我都清楚,塔遲早會倒。”敖欽張口截斷他之后的話。穿了一身石青色衣衫的男人緩步走到花叢中央的石桌邊坐下,抬手便有一只玉色的蝶翩翩飛來停在指間,“就像我總以為我會留他生生世世,可是你我都清楚,這只是我的癡妄。說到底,他也不過是靠著般若花才保有一絲靈識,經(jīng)了輪回一直支撐到現(xiàn)在,什么時候油盡燈枯誰也說不準?!?/br>“你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當初你說希夷來要花,我就有些明白。那個人,事事瞻前顧后,從不做沒來由的事。若非般若花罕有,他哪能撂下臉來上東山來要?你再大的膽子,又怎么敢不問我一聲就拿神宮里的東西送人?何況對方還是希夷。”說到這兒他又想起了什么,低低笑開,“這事還要謝謝希夷。真是,欠了他這么大一筆債,真叫人恨得牙癢?!?/br>萬物有靈,逾是稀罕的珍寶,逾是靈性十足,故而才有寶劍隨主名器識才之說。如般若花這般天地至寶,更是集天地之精華萬物之靈,比之凡人,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希夷以般若花之靈再塑道者精魄,怕也是窮途末路之際的孤注一擲,畢竟輪回往復變數(shù)無窮,或許小道士未出人世便魂魄俱散,亦或許,不知哪天,般若花靈氣耗盡,他那一線靈識便煙消云散。“我已經(jīng)看他死過一次,將來又要讓我看二次,這個希夷,安的是什么心?”他撫著叢間的花蕾嘟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