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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匪患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

分卷閱讀10

    西家順兩棗的糟心事沒少干。他腦子靈活會說話,背后又有個葉斗天撐腰,落雁城里沒有不認識他的?,F(xiàn)如今在大街小巷隨手找個上了歲數(shù)的問一聲,一提起龍吟山上的燕家小子,個個都是滔滔不絕,張口就是一句“姓燕的混小子”。

洛云放睜開眼問:“是夸他還是罵?”

賀鳴抿了抿嘴,語氣遲緩:“應該……是夸?!?/br>
雖然是山匪,可嘯然寨在百姓中卻聲望極高。劫富濟貧,鏟jian除惡,行俠仗義,說書人嘴里那些江湖豪俠干的事,都叫他們干了遍。每年除夕夜,還有人在城中最好的酒樓包場,專請城中鰥寡貧弱吃飯,年年如此,從不落下。雖然那人從不露面,但城中卻人人都一口咬定是嘯然寨——有富戶在訂酒席的銀子中,認出自家曾被嘯然寨劫走的銀錠。

“呵……這算是義賊?”洛云放聽了輕哼。盜亦有道,古來做賊也分三六九等,打家劫舍欺男霸女是末流,有點心氣的就弄個什么不欺婦孺不偷孤弱的規(guī)矩,再往上走所圖就逾大,威勢、聲望、尊榮……乃至……民心。民心之所向,天道之所在,帝王之策不過于此,“這個燕嘯……”

賀鳴低頭等著下文,卻遲遲不見他開口。半晌,洛云放再度合上眼,略略上翹的唇角也回到了原先的位置:“說說其他人?!?/br>
“是?!?/br>
白紙扇田師爺,俗家姓名喚作田懸,自稱早年在京城出家做道人,后來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就一路北上討生活。最后要著飯來到了屏州。初時還曾在街口擺攤給人算過命,十卦十不準,一夕名動西北。葉斗天聽得稀罕,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帶著一伙人把他劫上山。后來道上傳言,葉斗天每有大事都愛找他算一卦,凡事按著他的卦象反著來,那就準沒錯。經(jīng)年累月,居然讓他在嘯然寨里混成了當家?guī)煚敗?/br>
“在京城出家?”指尖有一下沒一下點著桌面,洛云放若有所思,“知道是哪家道觀?”

“這個……還沒……京城里,我們?nèi)缃瘛?/br>
“去查清楚?!?/br>
“是?!?/br>
不再說話的洛云放依舊一副慵懶閑適的假寐模樣。賀鳴舔舔干涸的嘴唇,垂頭繼續(xù)回稟:“二當家燕斐是燕嘯的結(jié)拜兄弟,年歲不大,不過武功不錯,在嘯然寨里首屈一指。他……當年是燕嘯帶著一起上山的。”

“哦?”

不待洛云放發(fā)問,賀鳴徑自答道:“據(jù)說,早年是主仆。”

五大三粗口無遮攔的燕大當家,曾經(jīng)也是大戶之家捧在掌上仔細呵護的小少爺。不幸同家人失散,流落西北。賀鳴不由自主拿眼看身旁一臉懵懂的云瀾,白糯米團子般的燕大當家……一定也愛笑愛鬧愛撒嬌,穿色澤艷麗繡著巴兒狗滾繡球的錦衣,戴大紅色鑲夜明珠的抹額。

白玉小臉紅菱嘴,雙目似漆蘿卜腿。叉著腰仰著頭,奶聲奶氣教訓人:“不要嫉妒爺?shù)暮?,爺?shù)暮媚銈冃薨溯呑右脖炔粊?。腰好腿好腎更好,器大勁猛時間長?!?/br>
渾身一激靈,這畫風不太對,賀鳴不敢再想。

“燕嘯……”洛云放落在桌面上的指尖點得愈快,似反復追索又似有了什么考量。他側(cè)過頭,墨黑幽邃的雙眼直直望向賀鳴,張口欲言,忽而眸光一閃,又生生止住。只揮手道,“下去吧。云瀾,你也下去?!?/br>
憋著氣在一旁站了許久的糯米團子長舒一口氣,端端正正行過禮,一腳跨出門檻,迫不及待往花園里奔。

賀鳴自始至終不曾抬頭,眼角余光卻將適才洛云放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得分明。呵,什么表弟,什么心腹,洛云放心里最信得過的人除了洛云瀾就只有一個鐘越。

將緊握成拳的右手小心放到背后,賀鳴慢慢抬起臉,仍是那般和藹親切的溫潤樣貌:“是。表兄也要注意盡早歇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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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些天,有人在督軍府門前放了兩筐西瓜。只只瓜皮滴翠如翡,連著瓜蒂的秧蔓斷口還透著新鮮的綠。連不懂行的路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天明時分剛從地里摘下,趕著太陽未升起就緊趕慢趕送來的。

筐里還附名帖一張,一不寫身世家宅,二不報姓甚名誰,只龍飛鳳舞一個“燕”字,筆法蒼勁,氣態(tài)萬千,倘或拓下來繡到戰(zhàn)旗上,隔開十里外都能聞見這一股四溢的蠻橫狂霸。

屏州瓜嬌嫩,成年男子下手稍用勁就能將瓜皮摁碎。兩筐西瓜被小心再小心從門外抬進來,邁一個門檻的功夫,喊著“輕點放”的,嚷著“慢點抬”的,咋呼著“仔細別碎了”的,喧喧嚷嚷,嘈嘈雜雜,不說督軍府的后院,甩開三條街外都嚷得人盡皆知——嘯然寨燕大當家給洛督軍送了兩筐大西瓜!

督軍衙門里,穿一身棗紅色官袍的洛云放垂眸看軍報,連眼都沒眨一下:“扔出去?!?/br>
賀鳴是個軟心腸,皺著眉頭思來想去,糾結(jié)了大半天,叮囑手下人:“伸手不打笑臉人。咱們委婉些吧?!?/br>
于是督軍府在門前開了善堂,旁人家舍粥,他家舍西瓜。落雁城里消息傳得比風快,小半天功夫,人山人海都來看新鮮。

人來瘋的洛云瀾領著幾個學堂的同學,轉(zhuǎn)著圈在自家門前排了三回隊。

傍晚洛云放回府,賞了他一頓板子并抄寫大字三百張。賀鳴被罰了三個月月錢。

又過些天,督軍府門前擺了一籃大棗。普普通通的個頭,普普通通的品相,家家戶戶院里種的棗樹結(jié)的果都是這般不出挑的模樣。洗得卻仔細,果皮上濕漉漉還掛著水珠。

這般做派拙樸里透著親厚,好似平常人家一早醒來瞧見天不錯,揀幾顆自家院里新打的棗,用自家慣用的竹籃盛著,邀左鄰右舍嘗鮮。

日久情深,心無芥蒂,禮輕情誼重,親密仿佛摯友。

蓋著藍色花布的竹籃上,依舊一紙雪白名帖,一個“燕”字金鉤鐵劃,寫得酣暢淋漓。

賀鳴再不敢自作主張,兩手捧著名帖一路策馬跑去找洛云放。

洛督軍正在城郊大營cao練兵馬,聽了回報,眼風都沒掃一下:“扔了?!?/br>
京城洛家府宅內(nèi),也有一棵大棗樹。洛家子孫幼時常在樹下玩耍,待年長些,便爬上樹干舉著竹竿打棗吃……

旌旗獵獵,馬蹄聲聲,可憐一筆好字,不一會兒就被踏進黃土里再找不見。

嘯然寨這兩回動靜一大一小,一概沒逃過落雁城人民雪亮的眼睛。巷口酒肆街邊茶攤,人們交頭接耳聚而論之:“不知燕大當家下回要整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