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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陸郎君寫的。 待陸追快馬加鞭返回秋行山,率兵擊退瓦哲部,從尸體堆里爬出來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卻是:皇上下諭,為彌補前線馬匹的消耗,將中原數(shù)十萬百姓遷往關(guān)西,即日啟程。而劉家村便在其中。 陸追不顧傷勢,在那么多遷徙的百姓里瘋了似的尋找她。 她什么都沒有,她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她要怎么辦?她會不會被人欺負(fù)?她有沒有看到自己的信?她…… 找不到她。 數(shù)十萬人啊…… 只是短短一個月。 他為了能快些將她安置好,為了能快些再見到她,率兵孤軍深入,險些連命都沒了,只憑著一腔對她的熱血支撐歸來,得到的卻是這樣的消息。 為什么會突然有這樣的旨意?為什么自己還是這般渺??? 假如,假如當(dāng)日能多留一刻,假如自己一直只呆在她的身旁,假如…… 心里有一個洞,無法彌補,比死了還難受。 漫漫黑夜,無邊無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作話我就什么都不說了!躺倒準(zhǔn)備挨罵。 ☆、第六十章 “將軍呢?”軍帳內(nèi), 提著藥箱的軍醫(yī)官轉(zhuǎn)了一圈,問道。 正收東西的小軍司嘆了口氣:“將軍走了。” “又走了?!他胳膊還要不要了?!命還要不要了?!”軍醫(yī)官氣的直吹胡子, 恨不得將藥箱直接扔在地上:“你也不攔著他?” 小軍司哭喪著臉:“我哪兒能攔得住啊?!彼娽t(yī)官身旁湊了湊,小聲說道:“這個時候湊上去, 不是找死嗎?我還沒娶媳婦呢, 還想再活兩年?!?/br> 軍醫(yī)官氣的拍了下他的腦袋:“事情也分輕重緩急。將軍方才負(fù)了傷, 藥也沒換兩日就趕著出去, 趕命嗎?!” 小軍司“嘿嘿”一笑:“放心吧, 將軍之前又不是沒有過。咱們將軍是鐵打的,什么都要不了他的命。咱們哪次打仗,將軍不沖在最前面的?到現(xiàn)在有事兒沒有?沒有!將軍有老天護(hù)佑著呢?!?/br> “就是他這么不要命似的, 唉,跟你說你也不懂?!避娽t(yī)官眉頭蹙起, 又看了一遍帳里,嘴里念念叨叨的出去了:“有好房子不住, 非要住到軍營里。能偷閑不偷,非要往死里拼。老天都要護(hù)不住了?!?/br> 順州地界,春日盎然, 三年前遷來的那批中原百姓已將此處化成了家一般。蓋房添屋,播種稻苗, 種植馬草,雖此處土壤不及家鄉(xiāng)肥沃,但事在人為。誰也說不準(zhǔn)是否仍能返回故土,便將此處當(dāng)成家園興建。 陸追輕騎駿馬, 身旁只跟了兩人,沿著小路直奔順州羅縣。 三年了,他沿著這條由秋行山通往各州的路,一遍一遍的尋找阮瀾的蹤跡。幾乎所有遷徙來的百姓駐地他都去過,卻從未找到過她。 他見到過劉初三劉珠,甚至見到過阮婁一家,但卻沒有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他也問過他們,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當(dāng)日家家戶戶都自顧不暇,待回過神來阮瀾就好像從人間消失了一般。 陸追也想過,興許她去了什么別的地方。她能造瓷,想必愿意收留她照顧她的人也不會少。又或者,她真的實現(xiàn)了那日她說過的話,帶著銀子去四處周游了。 但有一點,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遷徙而來路途遙遠(yuǎn),許多人過度勞累便在路上沒了,也有人好不容易到了,卻又水土不服。原本打仗便是傾國之力的事情,他們只是這鴻溝中的小小一員,無力擺布自己的命運,抵抗不得,便只能以死來降。 陸追也清楚,如今只能靠自己一遍一遍的去找她,軍營難進(jìn),她一個普通百姓怎能進(jìn)得了。甚至連找劉初三等人,對她來說都是難事。 他就像是在廣袤的沙地里丟了自己的寶物,風(fēng)吹過,什么痕跡都沒了。 陸追恨。 他恨下令遷徙的皇上,恨這個世道,恨渺小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便只好在一次次的交戰(zhàn)中錘煉自己。 與他早先相近的人都知道,他的小青梅沒了。雖然他們并不知道對方是怎么了,死了?亦或是等不及嫁了別人?但他們卻知道陸追變了。 原本他還是有絲人氣的,自打那日之后,他便是另一個人了。 只有陸追自己知道,他的心只有在尋找阮瀾的時候還跳動,其他的時候他都交給那個夢里的自己了。 閔丘負(fù)傷昏迷之時他暫代軍中大事,用一萬瓦哲部俘虜?shù)膔ou身撐開了秋行山戰(zhàn)壕的缺口。他不顧瓦哲部用幽州百姓的性命要挾,率部像一支箭矢猛地扎進(jìn)敵方的陣地。 他收復(fù)了幽州,閔丘醒來卻說他心中無百姓,心狠難當(dāng)大任。 陸追將閔丘殺了,只說是傷勢過重沒撐過去。 他做的有何錯呢?難道兵卒的命不是命?難道戰(zhàn)事牽扯當(dāng)中的百姓犧牲不是犧牲? 非但如此,陸追還將幽州被悉數(shù)屠城的消息傳了出去。 他說幽州百姓早已經(jīng)被瓦哲部殺了,瓦哲部只是拿著空城要挾。兵卒要打原本就是游朝的地方,自然會顧及里面的同室,加上瓦哲一直拿著這些做文章,閔丘心軟,仗便打的艱辛。如今被陸追這么一說,眾人俱都卸下了心里的負(fù)擔(dān),沖鋒陷陣。 至于那兩州的百姓如何,陸追不在意,他只走自己想走的路,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就要讓自己變成最強大的那一個,沒有人可以再左右自己,沒有人可以再傷害…… 傷害誰呢? 自己還有什么可以被傷害的呢? 身上的疤痕不停的增加,但他卻奇異的珍惜自己的臉,大概是因為阮瀾說過他長得好看,怕變丑了,她就認(rèn)不出了。 他在秋行山統(tǒng)共駐扎了七年,由一個稚嫩少年,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治下甚嚴(yán),軍威厚重,朝中也有人曾打過他的主意,怕他仰仗軍權(quán)獨大,卻都被他無形的化解。 他一直與人性最陰暗的那面為舞,深諳此道,但凡還有些人性的但凡還愛惜自己的,哪能與他相比。 陸追時常想,興許她的出現(xiàn),只是點亮了他一部分的生命,但太過美好自己太過狠戾,無福消受,所以老天便收走了。 由羅縣出來,陸追自嘲的笑了笑,哪有什么老天? 倘若真的有,那也該讓自己死了,欺負(fù)個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將軍。”跟著一起來的軍士在旁說道:“探子回報,瓦哲部就在順州附近集結(jié)整備,似是要有決一死戰(zhàn)的意思。” 陸追揚起手中馬鞭:“他們撐不住了?!?/br> 軍士又說:“只是順州地勢于我們不合,瓦哲部半年前占了樂縣,想要以此為依托平推順州也不是不可,到時我們速度不若瓦哲,左右呼應(yīng)便是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