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棲漁做了陸氏十多年侍女，這樣的身份，眼界和見識自然都是局限的。

    便是為著身上相似的血脈，她也不可能放任葉棲漁在陸家為奴為婢。

    只是也僅止于此了，葉棲漁的身份，只夠她把她從陸家救出來。

    蕭子垣提起酒壺往嘴里灌：“夫人心中有數(shù)便好?！?/br>
    他從船艙中向外望去：“這陳國京都倒是難得好景色，比苦寒的雍國確實(shí)好多了，不知那孔雀臺又是何等富貴模樣?！?/br>
    “衡郎不必心急，再過不久，這里，便不姓嚴(yán)了?！笔掱趟α艘宦?。

    她手上也沒有停下，一曲便從指尖傳出。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她的聲音柔美婉轉(zhuǎn)，在風(fēng)中飄蕩。

    請君入甕，她要等的人，應(yīng)該也快到了。

    祁山腳下。

    于夫人拉著葉南枝姐妹，笑著指向葉棲漁：“可巧了，這姑娘也是姓葉，我看她竟是和當(dāng)年的騅陽君有幾分相似?？上缓?，如今只能在樂坊當(dāng)個歌女呢，我看你們，倒像一家人?！?/br>
    此話一出，葉棲漁和葉南枝姐妹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于夫人這話，不僅是在取笑騅陽君和葉家，更是把她姐妹都當(dāng)做樂坊里供人取樂的歌女。

    周圍一群女孩兒，沒有人肯出言相幫，都只捂著嘴看熱鬧。

    誰會為了幾條喪家之犬得罪實(shí)權(quán)在握的于家呢？

    葉南依緊緊抿著唇，壓住心頭火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葉南枝面上還是掛著得體的微笑：“小女未曾見過夫人口中的騅陽君，不敢評論，這位meimei長得確是極好的，不過我姐妹姿容平凡，怎么敢和她相比?！?/br>
    這番應(yīng)對很是巧妙，不卑不亢。

    于夫人似笑非笑地覷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否滿意她的應(yīng)對。

    葉南枝被她看得出了汗，不管她怎么沉穩(wěn)，終歸只是一個年紀(jì)不過十六的少女。

    “罷了，今日興起，我特地從家中帶了幾壇百花釀讓大家嘗嘗。”于夫人轉(zhuǎn)開話頭。

    “聽說夫人親手釀的百花釀乃是一絕，今日我等可是有口福了?！鄙倥畫尚χ滟?。

    于夫人矜持地一笑，招來捧著三壇美酒的侍女們。

    她揭開酒封，馥郁的酒香飄散，在座好酒的幾個女郎眼睛都亮了。

    于夫人帶著幾分自得道：“這百花釀是我兩年前親手釀的，之前為貴妃娘娘祝壽獻(xiàn)上五壇，家里人又喝了些，如今也就剩這三壇子了?！?/br>
    “驪jiejie快別磨蹭了，還不快快為我們滿上！”說話的婦人顯然和于夫人很是熟稔，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就你最是貪杯！”于夫人笑罵道。

    但她立刻又話鋒一轉(zhuǎn)：“美酒還需美人配，今日這席上，我看就屬葉棲漁容色最好，不如就由你來為諸位斟酒可好？”

    她嘴里說的是問句，眼睛里的神色卻不是如此，若是葉棲漁敢說一個不字，今日恐怕就不好收場。

    而她剛剛一句話，就為葉棲漁拉了無數(shù)仇恨。席上這么多女郎，偏偏她說葉棲漁容色最好，讓那些平日自視甚高的世家女郎如何想？

    諸多目光落在葉棲漁身上，或嘲諷或戲謔。

    葉棲漁茫然地抬起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葉姑娘，還不快來奉酒?！庇诜蛉颂岣呗曇簦终f了一遍。

    葉棲漁就是不清楚這些交際的潛規(guī)則，也知道于夫人不懷好意，她不能輕易應(yīng)下。

    葉南枝擔(dān)心地看向葉棲漁，向來在席上奉酒的，都是歌姬舞女之流，若是葉棲漁應(yīng)了，便是把自己放在了這等人的位置。

    如今她雖然屈身絳雪樓，大家卻都知道她是葉氏的血脈，如果她為眾人奉酒，就是辱沒了葉氏的門楣。

    ☆、第二十三章 破局

    葉棲漁茫然無措，于夫人讓侍女將酒壇放在桌案上，也不說話，只是笑看著她，大有她不答應(yīng)便不罷休的架勢。

    氣氛僵持。

    忽然之間，坐在于夫人身邊的葉南枝手腕一抖，三壇子酒就被盡數(shù)掃了下去，酒壇碎裂，清冽的酒液倒在草地上。

    于夫人一雙柳葉眉高高豎起，神情惱怒：“賤婢！”

    方才喚她驪jiejie的婦人捂著心口，一臉心疼，直道可惜。

    在這樣的情況下，葉南枝還能不疾不徐地俯下身，柔聲道：“小女無狀，還請于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br>
    葉南依又驚又怒，卻又不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什么。

    作為親姐妹，她最了解這個jiejie了，從來是最細(xì)心周全的，怎么會不小心打翻酒壇。

    她分明是為了為那個葉棲漁解圍！且不說那個葉棲漁是不是真的是葉家嫡脈的遺孤，就算是，她們也不欠她，阿姐何必為了這么一個人，白白冒險！

    葉南枝的腰彎了下去，姿態(tài)謙卑，她雖然已經(jīng)打定主意，此時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害怕，手心滲出汗來。

    “原諒？你可知道這百花釀何其珍貴，便是賣了你也賠不起！”于夫人再沒了那番從容。

    葉南枝微微抬起頭：“都是小女的錯，任憑夫人責(zé)罰?！?/br>
    她面容沉靜，眼神不悲不喜，叫于夫人想起了當(dāng)年舊人。

    當(dāng)年葉家的女郎，個個都是這般，好像天下只有他葉氏最尊貴，旁的人都不值一提。于夫人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針對過葉棲凰，卻都被她輕易化解，最后被嘲笑的都是她自己。

    自從葉棲凰身死，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這些令人惱怒的往事，可今天，她竟然又在葉氏一個旁支的小丫頭身上，看見了葉棲凰的影子！

    于夫人月匈口起伏，一巴掌扇在了葉南枝臉上。

    就是葉南枝，也沒料到于夫人會做出這樣有失身份的舉動。

    這一巴掌實(shí)在不輕，葉南枝白凈的臉立刻紅了一大片。

    在場的人也不能再袖手旁觀。于夫人刻薄兩句她們可以不理，但她親自動了手，這事兒要傳出去，不僅于夫人，她們的名聲也毀了。

    別忘了，葉南枝這一支留在京都，是為了彰顯皇族的寬仁。她們可以羞辱，卻不能太明目張膽，打了皇族的臉。

    婦人上前拉住于夫人：“驪jiejie怎么還沒喝酒就先醉了，今日難得出來走一走，何必被這些下賤東西壞了心情。”

    她冷眼看著葉南枝：“還不快退下，莫不是想夫人再賞你一個巴掌？”

    葉南依咬著牙，扶起自己jiejie退了下去。

    席上又熱鬧起來，只是一切與她們姐妹無關(guān)。

    不遠(yuǎn)處，念秋坐在樹上，將一切盡收眼底。

    馬車中，葉南依心疼地看著葉南枝紅腫的臉頰：“阿姐，你何必幫那個葉棲漁！便她真是葉家遺孤，也不與我們相干，管她作甚！”

    葉南枝勉強(qiáng)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