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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拿到神殿內(nèi)部平面圖之后,曼迪又送來一張巡夜時間表。兩人順利地避過巡視隊伍,通過狹窄黑暗卻四通八達的小巷到達東城。大神殿在他們剛進城閑逛的時候曾經(jīng)看見的那座五層小樓后面。他們在樓前分開,走不同的方向繞過城主和屬下的辦公區(qū)幾中間的城堡,利用迷你吸盤與滑索,翻過了神殿外的高墻。高大的陰影矗立在夜色里,底層和高處分別亮燈,高處的更顯眼些,整層燈火通明。赫夫低頭看了眼左腕上的小屏幕,刻意調(diào)暗了明亮程度,幸好可以通過光照充電,即便在這個沒有開發(fā)出電能的世界仍然能正常運轉(zhuǎn)。那里有個綠色的小點正在閃爍移動,佩雷拉已經(jīng)進入了神殿。一樓中心是正常情況下使用的通道,兩側(cè)還有狹窄的螺旋形樓梯,從事清潔打掃的神殿仆從會從那里上下。到了三樓,普通民居也就這個高度,有一個面積不小的大廳,兩側(cè)的樓梯到這里就終止,再往上是只有主官和他的門徒才能去的地方,據(jù)說一些身份不凡的人如果受到邀請,也能夠到達大廳之上。赫夫走到螺旋樓梯盡頭,那里有一扇不帶鎖的黑鐵大門,他停下來仔細辨認(rèn)過門后的動靜,確認(rèn)大廳已經(jīng)沒有人之后緩慢的將門推開。沉重的嗚呀聲在空蕩蕩的大廳里傳開,東側(cè)的中央神臺上還有未燃盡的蠟燭,光芒十分有限,即便有人站在那里,也未必能看清赫夫,他自己倒是目力甚佳,能夠一眼就確定沒有人,神臺面前是排列整齊的圓形坐墊,前面幾排有織物縫制的套,后面就只是里面緊扎的干草內(nèi)芯。這是主官向門徒布道的地方。他看到神臺后方還有一塊很大的白色石板,上面殘留著炭筆的痕跡。赫夫覺得這場景有種詭異又滑稽的熟悉感,就想……一間公共課程的大教室。他們約好了時間差,佩雷拉先進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通過了這層。赫夫從坐墊中穿過,塔中心上行的樓梯已經(jīng)變得只有一樓的一半寬。越往上走,空間收縮得越快。高度提升大約二十米后,已經(jīng)是整個伊恩最高的地方。這個高度是主官居住的樓層。再向上就只有一個不到十平米的開放天臺,如無意外,那里就是主官接觸夜空的地方。“所以這些動物其實并不屬于你的故鄉(xiāng),也不屬于周圍的某個國家特產(chǎn),它們整年都在旅途之中,根本沒有定居的地方?”一個好奇的女聲問道。“是的,左右它們這種長距離流浪的是氣溫與植物。對這些鳥兒來說,根本沒有所謂的棲息地,整個世界都是他它們的后院?!币粋€男人解釋道。這是在說候鳥?赫夫隱藏在樓梯口的陰影里,心說難道主官的房間里還住了別的人?這和他們了解到的可不一樣。只聽那女人又問:“可它們要繁育后代,難道也一直居無定所嗎?”要是不出什么驚天大亂子,和她對答的男人就一定是主官了,只聽他耐心地說:“繁殖地倒是固定的,不只如此,它們的配偶還是終身的伴侶,一旦結(jié)伴,除非一方死亡,輕易不會分散。這種動物的繁殖期很短,就在每年夏天那一小段時間里,短暫地停留在一個地方,等到雛鳥的翅膀可以承受環(huán)球旅行的重擔(dān),就要離開父母獨自前行了。”環(huán)……球……赫夫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聽了,他忍不住悄悄探出頭,看到這一層唯一的房間,雕刻著群像浮雕的門虛掩著,里面就是他們在地面看到的,神殿唯二有燈光的地方之一。里面的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對話都落到了意想不到的闖入者耳中。兩個聊天的人聽起來似乎就在三十幾歲,主官聲音沙啞得不正常,語氣態(tài)度倒是非常沉穩(wěn)有耐心。赫夫還想繼續(xù)聽點什么的時候,一只手從后方悄無聲息地捂上他的嘴。“是我。”佩雷拉剛才天臺下來,在居住區(qū)與天臺之間有個小閣樓,里面是吉爾康達那模糊的傳說里關(guān)于天體的記錄與資料:“怎么,你到這兒多久了?”他的掌心因為活動變得溫暖,在赫夫唇邊輕輕擦過,人倒還若無其事的樣子,跟著一起藏在陰影中,下巴擱在赫夫肩上朝亮著燈的地方張望。“不太久,你在上面找到什么了嗎?”佩雷拉牽開外套的袋子,里面是兩只球形探測器:“我們最好想想辦法搞個至少能手動充電的設(shè)備。這些小東西殘留的電量在一天天消耗,早晚會停止運轉(zhuǎn)的?!?/br>“有部分可以自動儲存光能?!焙辗蛘f:“這個再說。主官的房間里有個女人。”“喲嗬?!迸謇桌袊@道:“把整個生命都獻給豐收之神的神官竟然在塔上藏了情人?!?/br>“……你怎么好像一點都不怕被發(fā)現(xiàn)的樣子。剛才我聽見主官在談一種候鳥,他說了‘環(huán)球’?!?/br>“你說什么?”佩雷拉收起揶揄的笑容。“‘環(huán)球’,動物的環(huán)球旅行?!焙辗蛐⌒牡刈⒁庵穷^房間的動靜。只聽主官又說:“當(dāng)北邊的冬季來臨之前,它們就飛往溫暖的南方,是南方的大陸,只要越過分界繼續(xù)向南一些距離,那里是夏天?!?/br>“我知道,分界是‘赤道’?!蹦桥苏f。“我是不是聽錯了?”佩雷拉問。簡直像是小時候的地理課程入門知識。可這里還是一個連跨出大陸的第一人都沒有的地方,在所有人眼中,地面暫時還是平板一塊。赫夫小聲說:“難道主官是……”佩雷拉做了個手勢,輕手輕腳向前移動。他走在前面,貼著墻毫無聲息地到了門口,赫夫在后,已經(jīng)能看清門上雕塑人像衣服上的花紋。屋里的人還未察覺,仍然沉浸在授課一般的對話中。赫夫看到佩雷拉摘下面罩,喃喃著說:“天哪,格蘭特?!?/br>屋中傳來匆忙起身的聲音,之前說話那個女人像換了個靈魂,厲聲問道:“什么人在外面?”佩雷拉一把將門推開,屋內(nèi)的燈光頓時從敞開的木門出漏出,整個走廊都亮了起來。那個聲音沙啞的男人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海神保佑,我不是在做夢吧?!”“你就是大神殿的主官?”佩雷拉難以置信地問道:“那這位女士是……”和格蘭特一起的是一位發(fā)色淡到幾乎是純白的女性,面貌上與他年紀(jì)相仿,披著暗綠的絲絨長袍,雙手手腕的位置都有復(fù)雜的黑色紋繡。“初次見面,我是伊恩的首席主官?!迸吮砬榉潘上聛恚骸叭雒讈喩澄摹!?/br>“佩雷拉羅蒙。”佩雷拉不由得伸出右手。撒米亞臉上閃過驚奇與興奮,十分穩(wěn)重地也伸出右手與佩雷拉握了一下,然后她轉(zhuǎn)向赫夫,非常期待地主動伸出了自己的手。赫夫摘下面罩,感覺自己突然之間又不知道身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