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旭呼出一口氣，遙遙望了眼城墻之上的“同僚”們，喝道，“薛大人，為何攔我？”

    薛亮站在城墻之上，憐憫的看了一眼底下的青年將軍，這樣浴血奮戰(zhàn)的英勇，他年輕時候又何嘗不是？為何陛下偏要派人來接管遼州，先是個王爺，再是顧衍和孟旭，論資排輩，論對遼州的付出，這兩個黃毛小兒如何能與他比？

    他蟄伏數(shù)年，總算能一舉將顧孟兩人趕出遼州了。

    孟旭是能打，不過卻是個蠢貨，女人都能騙得他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治他一個通敵叛國之罪，不算虧待了他。

    至于那個軟硬不吃的顧州牧，是有幾分手段，也的確將遼州治理得不錯，可惜選了孟旭這樣的人做左右手，活該被牽連。

    薛亮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個笑，旋即沖著城墻外的孟旭道，“孟大人，非我等冒犯，近日胡人數(shù)次來犯，我等早已心生懷疑。今日，薛某意外拿到了來自孟府的一封信件，已交由諸位同僚一并閱過。”

    說著，他似失望透頂一般，搖著頭道，“我等實(shí)在未想到，孟大人你竟通敵叛國。人證物證俱在，孟大人可認(rèn)罪？”

    孟旭嘲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孟旭未曾有過通敵叛國之舉，要我認(rèn)什么罪？”

    薛亮露出“同情”的眼神，似乎是在嘲諷孟旭死到臨頭，還在掙扎，好在他本來的打算，也就是在全城百姓面前，把這個罪名釘死，索性將手中的書信揚(yáng)了揚(yáng)，道，“這是你孟旭與胡人來往的信件，上邊還蓋了你孟大人的官?。¤F證如山，容不得你狡辯！”

    薛亮沖著全城百姓道，“遼州的父老鄉(xiāng)親們，薛某從縣令做起，至今今日，從未離開過遼州，遼州生我養(yǎng)我，我亦愿為遼州百信豁出這一條老命去！”

    這時，人群中有幾個人開始嚷嚷，“薛大人是好官！”“薛大人是為了我們遼州的百姓！”“嚴(yán)懲判國賊！”

    人群也跟著開始喊，喊聲漸漸高了起來，薛亮看了一眼人頭涌動的人群，越發(fā)擺出道貌岸然的模樣來了。

    大約是被這氣氛給刺激到了，薛亮身后站著的官員們也陸續(xù)站了出來表態(tài)，趙林更是直截了當(dāng)，指著孟旭臭罵，“好你個孟旭，通敵叛國，無恥小人！薛大人，快將這判國賊射落馬下！今日百姓都在，我們都站在你這一邊！”

    薛亮狀似為難一般，搖頭道，“若是就此殺了孟旭，雖解了百姓心頭之恨，但到底不合律法，是否不妥？”

    人群中又開始嚷嚷，“嚴(yán)懲判國賊！嚴(yán)懲判國賊！”

    趙林則道，“薛大人多慮了。今日這場景，眾人都可以為您作證，殺孟旭乃是民心所向，而非我等公報私仇。再者，孟旭統(tǒng)領(lǐng)遼州軍隊(duì)，知曉諸多機(jī)密，若是此時不殺了他，萬一胡人再來，我等如何抵抗外敵！還請薛大人下令吧！”

    跟著薛亮一同前來的官員們均拱手齊聲道，“我等為薛大人作證！”

    此時的情景萬般的諷刺，城墻外是浴血奮戰(zhàn)歸來的將士，城墻內(nèi)是群情激憤，喊著要?dú)⒘顺峭馊说陌傩?，而城墻之上，享受萬眾目光的，卻是單憑著一張嘴，便給將士們按上通敵叛國之罪的衣冠禽獸。

    連孟旭身后不知情的親信都開始動搖了，“大人，我們——”

    他想問，我們是不是該躲一躲，他們是被冤枉的，不能干等著箭雨射下來。

    孟旭遙遙望著城墻之上，大聲道，“諸位同僚當(dāng)真認(rèn)定我孟旭通敵叛國？只憑著一封不知真假的信件，以及薛大人的一面之詞，便認(rèn)定顧某為通敵叛國之人？”

    可惜他雖這樣問了，薛亮身后的一眾官員，皆無半點(diǎn)動搖，仿佛是同仇敵愾一般，七嘴八舌說著要將孟旭當(dāng)眾斬殺。

    薛亮得意洋洋看了眼“垂死掙扎”的孟旭，享受著這塵埃落定的勝利，閉了閉眼，開口，“既是如此，那便放箭吧。孟大人，要怪只能怪你，不敢犯下這通敵叛國的大罪！”

    薛亮身側(cè)的侍衛(wèi)抬手示意弓箭手放箭，片刻后，空中竟無半根箭矢射出。

    眾人怔愣之際，便聽到一聲透著寒意的“真是好生熱鬧”，眾人回頭看去，便見到本該在外視察春種的遼州州牧顧衍，竟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顧衍緩緩行至眾人跟前，清冷笑了一聲，嘲諷道，“這樣熱鬧的場面，怎么能少了本官？諸位大人方才嚷嚷什么來著，要?dú)⒘嗣洗笕?？若本官未記錯的話，孟大人是朝廷命官吧，何時輪到諸位來決定孟大人的生死了？”

    薛亮怔了一下，忙得擠出個笑來，“是下官糊涂了，只是通敵叛國之人，人人得而誅之，城樓內(nèi)百姓民心所向，下官亦不敢違逆民心?！?/br>
    顧衍好整以暇點(diǎn)點(diǎn)頭，受教一般道，“薛大人不愧是老大人了，思慮果然周到。為一己私利，通敵叛國之人，的確人人得而誅之。既如此，那也讓百姓們看看，究竟誰為了一己私利，通敵叛國了。”

    言罷，從袖中取出一疊厚厚的信件，薛亮看著那本該被銷毀的信件，嚇得面如土色。

    第147章 歸途遙遙

    這一出引蛇出洞，雖鬧得動靜大了些, 但到底把薛亮一系的大小官員, 一同連根拔起了。

    該入獄的入獄, 該換人的換人，州衙比以往清明了不少。

    顧衍在州衙忙了三日，才堪堪收好尾, 將這一次的始末，擬成一份折子, 打算上達(dá)天聽, 也算是將周文帝派給他最重要的任務(wù)給完成了。

    門外門童忽的來報，“大人, 孟大人求見?！?/br>
    片刻，孟旭進(jìn)門，顧衍抽空抬頭看他, 見他臉色亦是不大好。

    這幾日孟旭亦是忙得焦頭爛額, 比起顧衍這般, 在這次事發(fā)前便剪除了不少為非作膽的舊系官吏，孟旭那頭更是一筆糊涂賬。

    孟旭倒也知道對方忙, 不說客套話，直接道， “我將我府中那女子帶來了?！?/br>
    顧衍提筆勾了一下, 聞言一頓，不在意搖頭，“你若是想留她一命, 亦非不可。但人若是送到我這里，命便是絕對留不住的?！?/br>
    孟旭似乎早想好了，并不打算為瑚娘求情，“不必，看在她為我誕下一女的份上，我替她求一個全尸。”

    “我答應(yīng)你?！鳖櫻茉氏?，但又不見孟旭走，遂抬頭看他，“還有事？”

    孟旭猶豫了一下，又搖頭作罷，“無事，那我先走了。”

    孟旭推門而出，親手關(guān)上門，聽到咯噔一聲輕響，顧衍也未抬頭，由他出去了。

    該要面子的時候不要，不該要面子的時候，倒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

    轉(zhuǎn)眼便至初秋，遼州夏短，早早便入了秋，府里的桂花開得極好，香氣濃郁宜人，小桃領(lǐng)著一群丫鬟們在院里曬桂花。

    姜錦魚靠在窗下看，時不時指點(diǎn)一二，以往這種事，她沒懷身